麦穗儿大笑起来,朝太古方向走。
在这次邂逅之后,盖诺韦法再也不想开口。她回答别人问话仅仅是“是”或“不”。她偶尔听见帕韦乌跟米霞窃窃私议,说中风也会侵袭人头脑。“让他们说去。”她心想,“中风会侵袭头脑,可,依旧是。”
吃过早餐后,米哈乌把盖诺韦法推到屋子前边。他把轮椅放在靠近栅栏青草地上,而后自己就在长凳上坐下来。他掏出卷烟纸,花很长时间用手指将烟叶揉碎。盖诺韦法望着自己前方官道,她打量着光趟平整铺路石头,觉得这些铺路石头仿佛都是埋在地里、成千上万人头颅。
“你不冷吗?”米哈乌问。
她摇摇头。
在边。外婆头发散开,只手无力地垂落在轮椅扶手外边,而他们自己却跑进幼树林采蘑菇或是摘草莓。
在这种日子里某天,盖诺韦法用眼角余光看到麦穗儿走出森林,朝官道这边来。盖诺韦法头动不,因此只好等待。麦穗儿走到她跟前,好奇地围着轮椅转圈。她蹲在盖诺韦法面前,望着她脸。她俩彼此打量片刻。麦穗儿再也不是当年赤脚在雪地里奔走姑娘。她壮实,也更高大。她两条粗发辫如今已变成白色。
“你换走孩子。”盖诺韦法说。
麦穗儿粲然笑。将她那只瘫痪手放在自己温暖手掌中。
“你抱走个小姑娘,给留下个小男孩。鲁塔是女儿。”
后来米哈乌抽完烟,走开。盖诺韦法待在轮椅上,她望着帕普加娃花园,望着在绿色和黄色斑点之间,弯弯曲曲地延伸田间砂石路。然后她又望着自己脚、膝盖、大腿,它们同样是那遥远,同样不属于她,就像那些砂石、田野和花园。她躯体是用脆性、人物质捣碎后捏成泥人儿。
令她感到奇怪是,她手指还能动,苍白手上手指尖还有感觉,她这双手已有好几个月不曾领略过劳动疲累。她把这样两只手放在失去知觉膝盖上,她用手指翻弄着裙子皱褶。“是具活尸。”她自言自语说。而在盖诺韦法躯体内,像癌,像霉菌那样杀人景象已在不断地扩大。屠杀要害在于剥夺运动权利,须知生命就是运动。被杀躯体不能动,人就成具活尸。人所体验到切,在躯体内都有个开头和结尾。
有天,盖诺韦法对米哈乌说:
“觉得冷。”
米哈乌给她拿来毛绒头巾和手套。她动动手指,但已感觉不到它们。因此她不知道手指在动,还是没有动。她将目光投向官道,她看到许多
“所有年轻妇女都是老年妇女女儿。再说,你已经既不需要女儿,也不需要儿子。”
“已经全身瘫痪不能动。”
麦穗儿捧着盖诺韦法瘫痪手,在它上面亲亲。
“你起来,走!”她说。
“不!”盖诺韦法小声说,并且以无意识动作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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