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冈不禁有些担忧。辞典毕竟是商品,满腔热情地编纂固然重要,但在某些方面也需要折衷,诸如出版社意向、发行日、页数、价格以及庞大执笔者阵容。无论如何追求完美,词汇总是如同生物般不断变化。辞典这种书籍,永远不会迎来真正意义上“完成”。若是投入过多感情,便会迟迟无法下定“就此收手,交与世间评价”决心。
虽然也有羡慕和嫉妒,但西冈无论如何都对马缔恨不起来。马缔是个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存在,包括他那非同寻常热忱。从旁守护让人挂心马缔,引导辞典编纂工作与经营接轨,西冈认为唯有自己才能胜任。
若是调动到广告宣传部,辞典编辑部会如何?马缔又会如何呢?
不安掠过心头,西冈反常态,积极地投入工作。次次联络执笔者,尽量催收写完稿子;对于尚未动笔执笔者,则郑重提醒:“请务必在截稿日之前交稿。”因为他断定对外交涉是马缔最不擅长领域。
或许切只是西冈杞人忧天。他有时会觉得,即使自己离开,辞典编辑部日子也会出乎意料地平静。怀着对辞典激昂热情,以及对语言敏锐感性,以此为武器马缔说不定能轻而易举地编出《大渡海》。
伙不同寻常”。
马缔不善言辞,但对词汇感觉十分敏锐。有次,西冈说起很久不见侄子,感叹道:“最近小鬼都早熟得很呐!”
话音刚落,马缔突然大叫声:“对!”拿起手边辞典查起来。
“日语中表示早熟有两个词,‘おませ(omase)’这个词不分男女皆可使用,而‘おしゃま(oshama)’却只能用于女孩。两者在语感上微妙区别要怎样说明才好呢……”
因为马缔总会联想到别事,对话常常不之。那时,西冈也不得不协助马缔在词例收集卡和各种辞典上查找这两个词相关信息。
想到这些,西冈便焦躁不安
马缔制作词例收集卡在林立书架中独放异彩。直以来由松本老师和历代编辑部成员制作数量庞大卡片,而马缔卡片确确实实地填补着原有不足。
他集中力和持久力也十分惊人。当马缔编写《撰稿要领》或整理词例收集卡时候,即便西冈在旁搭话,也完全进不他耳朵。有时甚至忘记吃午饭,连续好几个小时趴在桌上工作。黑色袖套在稿纸上摩擦着,几乎要迸出火花。从来都梳不顺头发似乎反抗着重力,愈发奔放地散乱开来。
“最近越来越抓不稳东西。”
马缔笑着说。由于翻阅大量资料,指纹都快磨平。而西冈在辞典编辑部待五年,指纹尚且健在。
平常马缔总是副超然世外样子,对自己外表、对他人看法都满不在乎,然而旦事关词汇和辞典,他就判若两人。对工作坚持几乎到“执迷不悟”地步,遇到问题会思考到透彻为止,在编辑部会议上也会明确主张自己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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