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月娘众人回家不题。却说那日,孙雪娥与西门大姐在家,午后时分无事,都出大门首站立。也是天假其便,不想个摇惊闺过来。那时卖脂粉、花翠生活,磨镜子,都摇惊闺。大姐说:“镜子昏。”使平安儿:“叫住那人,与磨镜子。”那人放下担儿,说道:“不会磨镜子,只卖些金银生活,首饰花翠。”站立在门前,只顾眼上眼下看着雪娥。雪娥便道:“那汉子,你不会磨镜子,去罢,只顾看怎!”那人说:“雪姑娘,大姑娘,不认?”大姐道:“眼熟,急忙想不起来。”那人道:“是爹手里出去来旺儿。”雪娥便道:“你这几年在那
菟丝附蓬麻,引蔓原不长。
失身与狂夫,不如弃道旁。
暮夜为侬好,席不暖侬床。
昏来晨别,无乃太匆忙。
行将滨死地,老痛迫中肠。
话说吴大舅领着月娘等簇男女,离永福寺,顺着大树长堤前来。玳安又早在杏花酒楼下边,人烟热闹,拣高阜去处,幕天席地设下酒肴,等候多时。远远望月娘众人轿子驴子到,问道:“如何这咱才来?”月娘又把永福寺中遇见春梅告诉遍。不时斟上酒来。众人坐下正饮酒,只见楼下香车绣毂往来,人烟喧杂。月娘众人骊着高阜,把眼观看,只见人山人海围着,都看教师走马耍解。
原来是本县知县相公儿子李衙内,名唤李拱璧,年约三十余岁,见为国子上舍,生风流博浪,懒习诗书,专好鹰犬走马,打球蹴踘,常在三瓦两巷中走,人称他为“李棍子”。那日穿着弄儿轻罗软滑衣裳,头戴金顶缠棕小帽,脚踏乾黄靴,同廊吏何不韦带领二三十好汉,拿弹弓、吹筒、球棒在于杏花村大酒楼下,看教师李贵走马卖解,竖肩桩、隔肚带,轮枪舞棒,做各样技艺顽耍,引许多男女围着烘笑。那李贵诨名为山东夜叉,头带万字巾,身穿紫窄衫,销金裹肚,坐下银鬃马,手执朱红杆明枪,背插招风令字旗,在街心扳鞍上马,往来卖弄手段。这李衙内正看处,忽抬头看见簇妇人在高阜处饮酒,内中个长挑身材妇人,不觉心摇目荡,观之不足,看之有余,口中不言,心内暗道:“不知是谁家妇女,有男子汉没有?”面叫过手下答应小张闲架儿来,悄悄分付:“你去那高坡上,打听那三个穿白妇人是谁家。访得实,告知道。”那小张闲应诺,云飞跑去。不多时,走到跟前附耳低言回报说:“如此这般,是县门前西门庆家妻小。个年老姓吴,是他妗子;个五短身材,是他大娘子吴月娘;那个长挑身材,有白麻子,是第三个娘子,姓孟,名玉楼;如今都守寡在家。”这李衙内听,独看上孟玉楼,重赏小张闲,不在话下。
吴月娘和大舅众人观看半日,见日色衔山,令玳安收拾食盒,上轿骑驴径回家。有诗为证:
柳底花阴压路尘,回游赏回新。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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