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至少人行。
话说西门庆从院中归家,已更天气,到家门首,小厮叫开门,下马,踏着那乱琼碎玉,到于后边仪门首。只仪门半掩半开,院内悄无人声。西门庆心内暗道:“此必有跷蹊。”于是潜身立于仪门内粉壁前,悄悄听觑。只见小玉出来,穿廊下放桌儿。原来吴月娘自从西门庆与他反目以来,每月吃斋三次,逢七拜斗焚香,保佑夫主早早回心,西门庆还不知。只见小玉放毕香桌儿。少顷,月娘整衣出来,向天井内满炉炷香,望空深深礼拜。祝曰:“妾身吴氏,作配西门。奈因夫主留恋烟花,中年无子。妾等妻妾六人,俱无所出,缺少坟前拜扫之人。妾夙夜忧心,恐无所托。是以发心,每夜于星月之下,祝赞三光,要祈佑儿夫,早早回心。弃却繁华,齐心家事。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见嗣息,以为终身之计,乃妾之素愿也。”正是:
私出房栊夜气清,庭香雾雪微明。
拜天诉尽衷肠事,无限徘徊独自惺。
这西门庆不听便罢,听月娘这篇言语,不觉满心惭感道:“原来向错恼他。他篇都是为心,还是正经夫妻。”忍不住从粉壁前叉步走来,抱住月娘。月娘不防是他大雪里来到,吓跳,就要推开往屋里走,被西门庆双关抱住,说道:“姐姐!西门庆死也不晓,你片好心,都是为。向错见,丢冷你心,到今悔之晚矣。”月娘道:“大雪里,你错走门儿,敢不是这屋里。是那不贤良*妇,和你有甚情节?那讨为你来?你平白又来理怎?咱两个永世千年休要见面!”西门庆把月娘手拖进房来。灯前看见他家常穿着:大红路绸对衿袄儿,软黄裙子;头上戴着貂鼠卧兔儿,金满池娇分心,越显出他:
粉妆玉琢银盆脸,蝉髻鸦鬟楚岫云。
那西门庆如何不爱?连忙与月娘深深作个揖,说道:“西门庆时昏昧,不听你之良言,辜负你之好意。正是有眼不识荆山玉,拿着顽石样看。过后方知君子,千万饶恕则个。”月娘道:“又不是你那心上人儿,凡是投不着你机会,有甚良言劝你?随在这屋里自生自活,你休要理他。这屋里也难安放你,趁早与出去,不着丫头撵你。”西门庆道:“今日平白惹肚子气,大雪里来家,迳来告诉你。”月娘道:“惹气不惹气,休对说。不管你,望着管你人去说。”西门庆见月娘脸儿不瞧,就折叠腿装矮子,跪在地下,杀鸡扯脖,口里姐姐长,姐姐短。月娘看不上,说道:“你真个恁涎脸涎皮!叫丫头进来。”面叫小玉。那西门庆见小玉进来,连忙立起来,无计支出他去,说道:“外边下雪,张香桌儿还不收进来?”小玉道:“香桌儿头里已收进来。”月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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