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睁开眼睛,门已经关上,灯放在阶梯级上,只有个人站在她面前。件黑袍遮至他脚面,黑风帽遮住他脸。看不见他
午,户外生活,巴黎大街小巷,在掌声中跳舞,向那军官款款细语诉说爱情,然后是教士,老婆子,匕首,血,酷刑,绞刑架,掠过她心头,历历在目,有时好像歌唱着金色幻影,有时好像奇形怪状噩梦。但是,现在,这切仿佛只是场可怕虚渺斗争,陡然消失在黑暗之中,只是遥远音乐,高高在空中演奏,然而在这苦命姑娘坠落沉渊里再也不能听见。
自从来到这里,她直非睡非醒。在这场灾难中,在这间牢房里,她再也不能区分清醒和睡眠、梦幻和现实,正如再也不能区分昼与夜。这切都混杂、破碎、漂浮、混乱地扩散在她心里。她不再有感觉,不再有知识,不再有思想。充其量,她只是在做梦。从来没有任何生灵像她这样深深沉陷在空幻之中。
肢体发僵,冻得冰凉,变成化石,她简直注意不到,有两三次,有块盖板在她头顶上什地方发出响声,打开,勉强透进来点点光亮。只手从那里向她扔下小块黑面包。她与人类尚存唯联系尽在这里:只是狱卒每隔定时间来看看。
唯还能机械地吸引她听觉,只是她头顶上水气穿透长满青苔石头穹隆,水滴以均匀间距滴落下来。她形同痴呆,倾听着这滴水落入她身边水凼中发出声响。
这滴水落入这个水凼,这就是她周围唯动静,唯标志出时间时计,地面上切声响中唯达到她耳际声响。
此外,她也不时感觉到在这黑黝黝垃圾污泥塘里,随处有个什冰凉东西爬到她脚上或手臂上,吓得她直哆嗦。
她在这里已经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记得在个什地方对个什人宣布判处死刑,然后她就被拖到这里来。她觉醒来,就是置身于黑夜里,死寂中,彻骨透凉。她曾趴在地上爬行,于是,铁环咬进她脚踝,铁链锒铛作响。她发现四周都是墙壁,她身下是淌水石板地,还有堆稻草。可是,没有灯,也没有透气孔。于是,她坐到稻草上;有时为换个姿势,就坐到牢房里石头台阶最低级上。
有阵子,她试图计算水滴为她数出时间,但是,不会儿,她那病弱脑子自行中断这样悲惨工作,她又陷入愚钝之中。
终于,有天,或者有夜(因为子夜和中午在这座坟墓里都是样颜色),她听见头顶上有阵响声,比平常狱子给她送面包和水罐来声音大。她抬头看,看见道微红光线穿过密室穹隆上那道门,或者说,那块盖板缝隙。
同时,沉重铁板轧轧响,盖板生锈铰链咯咯响,转动起来,她看见盏灯笼,只手,两个人身体下半截。门太矮,看不见他们脑袋。光线刺痛她眼睛,她只好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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