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马伊埃特越来越惴惴不安,注视着这憔悴、枯槁、披头散发女人,两眼饱噙着泪水,自言自语:“要是真,那可太奇怪啦!”
下面走到月光下面。她眼睛湿润。嘴巴抽搐着就像要哭似。过会,她只手指放在唇边,示意要马伊埃特过去看看。
马伊埃特十分激动,默然踮起脚尖走过去,好像走近灵床般。
两个女人动不动,大气儿也不敢出,往老鼠洞那有栅栏窗洞里探视,眼前景象可真是凄惨!
小室十分狭小,宽度大于深度,尖拱顶,从外面向里看,很像主教法冠内里。在铺地光秃秃石板上,在个角落里坐着——不如说是蹲着个女人,下巴搁在膝头上,两臂合抱,紧紧搂在胸前。她这样缩成团,棕色麻布口袋裹住全身,起着大褶,很长很长头发从前面披下来,遮住脸,顺着两腿直拖至脚面。乍看,她就像是刻印在黑暗小室深底个怪影,种发黑三角形,窗洞里透进来天光把它剖成两种色调:半阴暗,半明亮。这是那种光明和黑暗参半魔影,是们在梦中看见,也是戈雅(40)杰出作品中所表现,苍白,死滞,不祥,蹲在坟墓上或者靠在牢房栅栏上。这不是个女人,也不是个男人,不是个生物,也不是个确实形体;这是徒具形状个东西,真实与狂想交织、犹如光与暗交织某种幻影。从她那垂至地面头发底下简直看不见她瘦削而严峻侧面,她长袍简直没法遮住她那在坚硬而寒冷石板地面上抽搦着赤脚。隐约可见她这种丧衣卷裹之下依稀人形,真叫人不寒而栗。
(40)戈雅(1746—1828),著名西班牙画家。
这个仿佛牢牢钉在石板上形体似乎没有动作,没有思想,也没有呼吸。在那单薄麻袋之下,时值月,没有火,直接躺在石头上,就在土牢阴影之中,斜斜气孔只能够从外面吹进寒风,不能射进阳光,她似乎没有痛苦,甚至感觉也没有。仿佛她已经化作这牢房石头,化作这季节冰块。她合着双手,两眼直勾勾。头眼,你以为这是幽灵,第二眼,你觉得这是石像。
然而,她那发青嘴唇间或开合,仿佛有呼吸,在颤动,却宛如随风飘落枯叶般死寂、机械。
但是,她那死滞眼睛里闪现出种目光,种难以言状目光,种深沉、阴森、冷酷目光,不断凝视着室外某个看不见角落。这样种目光似乎把这个悲苦万分灵魂切阴暗思想都固定在无可形容什神秘之物上。
就是这样个生灵,因为住处而被称为“隐修女”,按照衣着而被称为“麻袋女”。
惹维丝这时也走到马伊埃特和乌达德身旁来,三人齐向洞里望去。她们头遮住光线,那可怜女人虽然没有光,却似乎并不注意她们。乌达德低声说道:“别打扰她。她正在入定,她在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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