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德·弗罗洛对于雅各·库瓦提埃祝贺,主要说是这位医道高手职位令人艳羡,行医以来每次为今上看病都有办法获得许许多多尘世利益,这种行当真是赛过炼金术士,比谋求什点金石更稳妥牢靠哩。
“真,库瓦提埃大夫先生,听说您侄儿当主教,高兴得不得。尊敬爵爷彼埃尔·韦尔赛,他不是当亚眠主教?”
“是,副主教先生。这是上帝恩典、慈悲。”
“您知道,圣诞节那天您率领着您那审计院帮子人,您可真精神,院长先生!”
“不,只是副,堂克洛德。唉,副院长而已。”
(1)拉丁文,圣马丁修院住持。
堂·克洛德声名远扬。因此,大约就在他拒绝同博惹公主打照面那个时候,有个人来拜访他,使他长久牢记不忘。
那是天晚上。他刚做完晚课,回到修士庭院里他那间念经小室。这间房里,也许除扔在角落里几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相当可疑药末,很像是炸药以外,其他并没有什怪异或神秘地方。固然,墙壁上偶尔也有些字迹,不过,纯粹是科学性质摘录或者正经作家虔诚引句。副主教就着盏三角铜灯,坐在堆满手稿大柜子前面,把胳臂肘支在摊开奥诺里乌斯·多顿著作Deprœdestinationeetliberoarbitrio(2)上面,沉思着,随手翻弄本刚刚拿来对开印刷品——这是他房间里唯印刷产品。正当他沉思默想时候,有人敲门。——“是谁?”学问家叫道,不大客气,好似头饿狗给人打搅啃骨头。外面回答:“您朋友雅各·库瓦提埃。”
(2)拉丁文,《论命中注定和自由决定》。
他过去把门打开。
“您在拱门圣安德瑞街那栋漂亮宅第怎样?真是赛过卢浮宫呀
来者果然是国王医生。他约摸五十来岁,死板面孔只是从狡狯目光得到弥补。另有人陪伴着他。两人都穿着灰鼠皮青色长袍,用腰带束着,包得紧紧;帽子也是同样质地、同样颜色。他们手都被袖子遮着,脚被袍子下摆盖着,眼睛被帽子掩着。
副主教边让他们进来,边说道:“上帝保佑,先生们!真没想到这般时分二位大驾光临。”他这样彬彬有礼地说着,面以不安探询眼光瞟着御医和他同伴。
“拜访堂克洛德·弗罗洛·德·蒂尔夏普这样可敬学者,时间是永远不会太晚。”库瓦提埃回答说,他那弗朗希-孔兑(3)口音说起话来,每句声音拖长,就跟女人拖着尾巴长裙子那样庄严。
(3)法国东部旧地区名。
接着,医生和副主教开始寒暄起来。按照当时习俗,这是学者们之间交谈引子。尽管如此,他们彼此仍然融洽之至地相轻相仇。不过,咱们今天也还是这样,任何学问家对于别学问家恭维起来,嘴巴上甜如蜜,肚子里赛过毒汁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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