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许”向来是哲学家珍视,格兰古瓦胆子更大,又问:
“您知道怎样叫做朋友?”
“知道,”埃及姑娘答道,“就是好比兄妹俩,两人灵魂互相接触而不糅合,又像只手两个手指。”
“那,爱情呢?”格兰古瓦问。
“啊,爱情?”她说,声音颤抖,眼睛发亮。“那既是两个人,又是个人。个男人和个女人融合为个天使。那就是天堂!”
还是不起作用。少女心在别处。格兰古瓦声音没有能力把它召唤回来。幸亏小山羊来干预:它轻轻拽拽女主人袖子。埃及姑娘赶紧说:“佳利,你怎啦?”仿佛惊醒过来。
“它饿,”格兰古瓦说,搭上话很高兴。
爱斯美腊达开始把面包掰碎。佳利就着她手心窝吃,姿态优美。
不过,格兰古瓦不让她有时间重新坠入沉思,壮胆提出个微妙问题:
“那,您不要做丈夫?”
,像出现时那样迅速,格兰古瓦未能看明白蜜蜂刺又是怎样收藏起来。
不会儿,桌上就有块黑面包、小片猪油、几只干瘪苹果、罐子麦酒。格兰古瓦狼吞虎咽起来,铁叉和瓦盆碰得咣咣直响,仿佛他整个情欲都已化作食欲。
姑娘坐在他对面,默默注视着他吃。显然,只是眼睛瞅着,心里另有所思,想着想着,还不时面露微笑,纤纤小手轻轻抚摸着依依紧贴在她膝头那聪明山羊脑袋。
支黄蜡大烛照耀着这边大嚼、那边沉思场面。
然而,头阵子肠胃号叫缓和之后,格兰古瓦看,只剩个苹果,不禁觉得难为情——其实没有必要。“您不吃,爱斯美腊达小姐?”
这街头献舞姑娘说这话时候,格外艳丽,格兰古瓦感动异常。在他看来,这样美貌正是同她言词几乎东方式(82)魅力完全协调。她那纯洁鲜红嘴唇微微泛起微笑,她那率真而又端庄容颜由于思虑不时显得暗淡,就好像镜子上哈口气似;黑黑长长睫毛低垂,时时射出无可形容光芒,使她整个面貌显得那样芬芳沁人,——正是后世拉斐尔把处女纯洁、母性美丽和神祇圣明,神秘地交汇糅合恰到好处而获致典范。
(82)按西方人习惯看法,所谓“东方式”代表着神秘、语言富于隐喻之类。
格兰古
姑娘瞪着他,说:“不要。”
“做您情人呢?”格兰古瓦又问。
她又噘噘嘴唇,回答:“不要。”
“做您朋友?”格兰古瓦还问。
她又凝视他,想想,答道:“也许吧。”
她摇摇头,以沉思目光注视着小室圆顶。
“她在想什鬼?”格兰古瓦心里说,顺着她视线看:“总不可能是拱顶上石刻侏儒鬼脸这样叫她全神贯注吧?活见鬼!完全可以同它比个高下。”
他叫声:“小姐!”
她好像没有听见。
他高声叫道:“爱斯美腊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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