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特-玛丽从来不评判任何人,她性格和“说三道四”根本不沾边,可这是怎回事?只塑料杯!难道们国家在打仗吗?她很想把这些话告诉女孩,但肯特总是嘱咐布里特-玛丽“要随和”,她只好装模作样地挤出点笑意,等待女孩为她把杯垫拿过来。
肯特是布里特-玛丽丈夫,位企业家。极其难得是,他还是位极其成功企业家,和德国人做生意,性格极其随和。
女孩给她两小盒牛奶,次性纸盒包装,不需要冷藏,又递过来只塑料杯,里面有几只塑料茶匙探出杯沿。见到这幕,就算突然看到女孩捧出只被汽车撞死小动物,布里特-玛丽也不会比现在更吃惊。
她摇摇头,手开始在桌子上抹来抹去,仿佛上面有许多看不见碎屑。桌上到处都是文件,乱七八糟,布里特-玛丽意识到女孩显然没有时间整理桌面——大概是她工作太忙缘故。
“好啦,”女孩和气地说,回头指指表格,“在这儿写下您住址就可以。”
叉子、刀子、勺子。
就得按照这个顺序来。
布里特-玛丽当然不是那种喜欢说三道四人,而且她性格跟“说三道四”差得很远。
可是,无论哪个有教养文明人,恐怕都不会打乱正确顺序,随心所欲地排列餐具抽屉里刀叉吧?
们毕竟不是动物,对不对?
布里特-玛丽凝视着自己膝盖,怀念起在家整理餐具抽屉日子,她也想念肯特,因为所有表格都应该由肯特来填。
女孩似乎又想说些什,布里特-玛丽打断她。
“您忘记给杯垫啦,”她告诉女孩,面带微笑,尽可能显得随和,“不想弄脏桌子,能不能麻烦您拿点什东西给,好把……咖啡杯放上去?”
她故意用特别语气,每当情势要求她调动起内心全部良善时,布里特-玛丽都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比如这次,出于善意,
那是月份某个周,她坐在劳动就业办公室桌子前,这儿当然看不到什餐具,可是她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些刀子叉子,因为刀叉代表最近乱象:它们排列原本应该遵循既定规则,正如日子需要成不变地照旧过下去那样,只有正常生活才是体面像样生活。在正常生活里,你得收拾厨房,打扫阳台,照顾孩子,辛苦得很——超出任何人想象。在正常生活里,你当然不会跑到劳动就业办公室里坐着。
在这儿工作那个女孩,头发短得吓人,布里特-玛丽觉得那简直是男人发型。当然,女-人剪个男人头也没什问题,这是时髦,肯定。女孩指着张纸,朝布里特-玛丽微微笑,显然不打算和她浪费时间。
“只要把您姓名、社会保险号码和住址填在这里就可以。”
布里特-玛丽必须登记,像个罪犯那样,她似乎不是来找工作,而是偷工作。
“加奶加糖?”女孩往只塑料杯里倒些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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