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默兴高采烈。使他陶醉与其说是美酒好菜,不如说是富丽堂皇气氛,但波玛尔红酒也喝得他心情有点激动,等到酒煎鸡蛋端上来时候,他就谈起女人伤风败俗妙论来。对他诱惑力最大是“时髦”。他喜欢服装讲究女人和家具讲究房子,至于体形,他倒不讨厌大块头。
莱昂无可奈何地瞧着挂钟。药剂师还是有吃有喝,有谈有笑。
“你在卢昂,”他忽然说.“恐怕缺少知心人吧。其实,你情人住得并不算远。”
对方脸红。“得,老
莱昂到荣镇来看她,时常在药剂师家吃晚餐,觉得礼尚往来,若不邀请他来卢昂,未免说不过去。
“非常乐意!”奥黑先生答道。“何况也应该出去走走,因为老待在这里,身上都要长出老茧来。们去看看戏,吃吃馆子,玩个痛快!”
“啊!好当家人!”奥默太太听说他要去冒些模糊危险,心里不免担惊受怕,就温存体贴地小声挽留他。
“哎,怎?你以为年到头在药房里闻药味就不会损害健康?瞧!这就是娘儿们德性:她们连科学也妨忌,甚至反对最合情合理消遣。别听她!准来。说不定哪天就转到卢昂,同你起去把铜钱转得哗啦响。”
药剂师从前是不肯说这种话,现在也学时髦,认为巴黎吃喝玩乐风气最有派头,也像他邻居包法利太太样,非常好奇地向实习生打听首都风俗习惯,甚至还说说巴黎用语,来炫耀自己……使土佬财主目瞪口呆。例如他把卧房叫做寝室,把集市叫做商场,不说“好看”而说“漂亮”,不说“时新”而说“摩登”,不用法语而用英语叫“北大街”,不说“走”而说“去”。
就这样,有个星期四,艾玛居然在金狮旅馆厨房里,意外地碰到奥默先生。他穿旅行装,那就是说,件没人见他穿过旧披风,只手提着个小箱子,另只手拿着个店里暖脚出皮囊。他没有把他旅行计划告诉任何人,唯恐他出门会使大家担心似。
想到要旧地重游,他当然兴高采烈,路上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然后不等到站,就赶快跳下车去,要找莱昂。
实习生怎也推托不掉,硬给奥默先生拉到诺曼底大咖啡馆去,他大模大样地走进去,连帽子也不脱,认为在公共场所不戴帽子太土头土脑。
艾玛等莱昂等三刻钟。最后,她跑到事务所去,心里胡猜乱想,怪他漠不关心,又恨自己弱,就这样把额头贴在窗玻璃上,生下午闷气。
他们两个对面地坐在桌子两边,直坐到两点钟。大厅已经空,只有火炉烟筒管做成棕榈树形状,把圆锥形金黄枝叶伸向白色天花板:他们靠着窗子,窗外太阳光里,有个小喷泉在大理石水池中沙啦沙啦地响;池里有水田芥和石刁柏,当中有三只迟钝龙虾伸直身子,碰到堆侧身躺着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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