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越来越感情用事。起先,她定要交换小照,并且剪下几绺头发相送;而现在,她又要个戒指,个真正结婚戒指,表示永久结合。她时常同他谈起晚祷钟声,或是“自然呼声”;然后,她又谈到她自己母亲,问到他母亲。罗多夫母亲已经死二十年。艾玛却还要用假惺惺语言来安慰他,仿佛他是个失去母爱孩子。有时,她甚至望着月亮对他说:
“相信,们母亲在天之灵知道们爱情,也会很高兴。”
好在她确是漂亮!他也没有玩过这样坦率女人!这种不放荡爱情,对他说来,是桩新鲜事,并且越出容易到手常规,使他既得意,又动情。艾玛狂热,用市侩常识来判断,是不值钱,但他在内心深处也觉得高兴,因为狂热对象是他自己。爱情既然稳如大山,他就不再费劲去争取,不知不觉地态度也改变。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说些感动得她流泪甜言蜜语,做些热情洋溢、令人神魂颠倒拥抱抚摸。结果以前淹没她伟大爱情,现在却像水位不断下降江河,己经可以看见水底泥沙,她还不肯相信,反而加倍温存体贴;而罗多夫却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不在乎。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后悔不该顺从他,还是相反,只是希望不要过份亲热。自恨软弱羞
水流溅,堤岸边干枯芦苇不时咯啦作响。左团右团阴影,在黑暗中鼓出来,有时,阴影忽然下全都瑟瑟缩缩.笔直竖立或台俯仰上下,好像巨大黑浪,汹涌澎湃,要把他们淹没。夜里寒气使他们拥抱得更紧;他们嘴唇发出叹息似乎也更响;他们隐约看见对方眼睛也显得更大。在片寂静中,窃窃私语落入灵魂深处,清澈透明有如水晶,回音萦绕心头,不绝如缕,引起无数涟漪。
碰到夜里下雨,他们就躲到车棚和马房之间诊室里去。她从书架后面取出支厨房用蜡烛,点着照明。罗多夫坐在这里,俨然副主人姿态。看到书架和书桌,甚至整个房间,都使他觉得好笑,不由得他不开起夏尔玩笑来,这使艾玛局促不安,她倒希望他更严肃点,甚至更像戏剧中人物,有回,她以为听到巷子里脚步声。
“有人来!”她说。
他赶快吹灭蜡烛。
“你带手枪没有?”
“干吗?”
“怎?……为自卫呀!”艾玛答道。
“要对付你丈夫吗?啊!这个倒霉鬼!”罗多夫说完这句话时,做个手势,意思是说:“只消弹手指,就会把他打垮。”
他匹夫之勇使她目瞪口呆,虽然她也觉得他口气粗鲁庸俗,令人反感。
关于手枪事,罗多夫考虑好久。他想,如果她说这话当真,那就非常可笑,甚至有点可恶,因为他没有任何理由要恨夏尔这个老实人,这个不妒忌丈夫;——丈夫不会妒忌,艾玛还向他赌咒发誓,他也觉得趣味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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