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罗多夫说,“沉在忧郁深渊里……”
“你吗!”她惊讶得叫起来。“还以为你很快活呢?”
“啊!是,表面上是这样,因为在人群中,总在脸上戴个嘻嘻哈哈假面具。但是只要看见坟墓,在月光之下,有多少回在心里寻思:是不是追随长眠地下人好些……”
“哎呀!那你朋友呢?”她说,“难道你就不想他们!”
“朋友吗?那是什人呀?有朋友吗?谁关心呀?”
行,动起来就像波浪随风起伏样,这里冒出雪白鬃毛,那里露出牛羊尖角,或者是来回攒动人头,在围场外面大约百步远地方,有头黑色大公牛,戴嘴套,鼻孔上穿个铁环,动不动,好像头铜牛。个衣衫褴褛孩子用绳子牵着它。
这时,在两排牲口中间,来几位大人先生,他们走脚步很重,每检查只牲口之后,就彼此低声商量。他们当中有位显得更重要,边走,边在本子上记录。他就是评判委员会主席:邦镇德罗泽雷先生。他认出罗多夫,就兴冲冲地走过来,做出讨人欢喜模样,微笑着对他说:
“怎,布朗瑞先生,你放得下大伙儿事情不管吗?”
罗多夫满口答应说他定来。但等主席走,
“说老实话,”他就对艾玛说,“才不去呢。陪他哪里比得上陪你有意思!”
说到最后句话时候,他嘴里不知不觉地吹出口哨声音。
但是他们不得不分开下,因为有个人抱着大堆椅子从后面走来。椅子堆得这样高,只看得见他木头鞋尖和张开十个指头。来人是掘坟墓勒斯蒂布杜瓦,他把教堂里椅子搬出来给
罗多夫虽然不把展览会放在眼里,但是为行动方便,却向警察出示自己蓝色请帖,有时还在件“展品”面前站住,可惜包法利夫人对展品不感兴趣。他发现,马上就改变话题,嘲笑荣镇女人打扮;接着又请艾玛原谅他衣着随便。他装束显得不太协调,既普通,又讲究,看惯平常人衣服,般老百姓会看出他生活与众不同。他感情越出常轨,艺术对他专横影响,还总夹杂着某种瞧不起社会习俗心理。这对人既有吸引力,又使人恼火。他细麻布衬衫袖口上有绉褶,他背心是灰色斜纹布,只要起风,衬衫就会从背心领口那儿鼓出来;他裤子上有宽宽条纹,在脚踝骨那儿露出双南京布面漆皮鞋。鞋上镶漆皮很亮,连草都照得出来。他就穿着这样贼亮皮鞋在马粪上走,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草帽歪戴在头上。
“再说,”他又补充句,“个人住在乡下时候……”
“做什都是白费劲,”艾玛说。
“你说得对!”罗多夫接过来说。“想想看,这些乡巴佬,没有个人知道礼服式样!”
于是他们谈到乡下土气,压得喘不出气生活,幻灭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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