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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天(1 /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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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迁往移民村还要往前年,2008年5月12号,午后,地震即将发生,阿巴出云中村往山上去。

当时,他也像现在这样跟在两匹马后面。穿出片树林时,阿巴觉得有些呼吸不畅。累吗?是有些累。但也不至于像是被人握住肺叶样。他看见天空被片浅灰云遮着,阳光热力却没有减小。灰云和没有完全被灰云遮断阳光给人种沉闷印象。他用手叉住腰,挺直身子,在山道拐弯处休息。就在这时,大地开始轰鸣。像是喷气式客机隆隆从头顶天空飞过。他没有在意,每天都有喷气式客机飞过头顶天空。声音像是雷霆滚过天顶。隆隆声音里,大地开始震颤,继之以剧烈晃动。他脑子里地震这个词还没来得及完整呈现,道裂口就像道闪电,像条长蛇蜿蜒到他脚下。尘烟四起,大地晃动把他摔在路边,摔在丛开着白花忍冬灌丛中间。那些繁密枝条在大地愤怒震颤时候包裹住他。他叫声山神名字。这也是村子背后那座雪

阿巴个人在山道上攀爬。

道路蜿蜒在陡峭山壁上。山壁粗粝,植被稀疏,石骨裸露。

两匹马走在前面,山风吹拂,马脖子上鬃毛翻卷。风从看不见山顶吹下来,带着来自雪山顶上寒意。两匹马肩胛高耸。马用力爬坡时就是这样:右肩胛耸起,左肩胛落下;左肩胛耸起,右肩胛落下。鞍子上皮革,还有鞍上那些木头关节,咕吱咕吱——好像是耸起又落下肩胛发出声响。

牲口出汗

弓着腰向上阿巴跟在两匹马后面,鼻梁高耸,宽大鼻翼翕动,他闻到牲口汗水腥膻味道。阿巴已经有四年多时间没有闻到这令人安心味道。以前他,身上也满是这种味道。以前日子里,他总是在这种味道中走动,在这种味道中坐在树下休息。身体很热,味道很浓烈,团团树荫围拢过来,带来些微凉气,那浓烈味道就淡下去

地震爆发前几分钟,几秒钟,他就被这种味道包围着站在天空下,那是攀爬更高山道时候,累,他站在山道拐弯处休息。他用手叉住腰,望向深深峽谷,望向峡谷底部岷江,再抬头仰望上方雪山。雪山上方停着又亮又白云团。汗水淋漓马也停下来,它们身上浓烈腥膻味就聚拢过来,包围他。

算算时间,作为地震灾民迁移到移民村已经四年多时间。

远离马味道也已经有四年多时间。

那是移民离开云中村年,就在这座山上,只不过不是在这里——这个岩层裸露,山体开裂,植被稀疏地带。这是在云中村下方。地震来时,他是在云中村上方。那里植被丰茂,空气湿润。这是岷江中上游山区寻常景象。山谷低处,村落密集,山坡裸露,干燥荒凉。随着海拔升高,村落稀疏,植被变得丰茂密集。同座山,山上与山下是两个世界。

云中村恰恰就坐落在这两个世界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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