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从她身边经过时,仍然象犯罪似地浑身颤抖。有时,为不显得过于主动。勉强给她还礼,或者只用眼睛看她,不同她打招呼,这样来,她就更加气恼,而且开始认为傲慢无礼,没有教养。
现在,她穿裙子更薄,至少颜色更浅。她沿街而行。街上,在错落不齐地掺杂在古老而宽敞贵族宅第中间狭窄店铺前,在黄油店、果品店、蔬菜店女老板屋檐下,已经挂起遮阳卷帘,仿佛春天已经来临。心里思量,远远看见这个沿街缓行、边走边打开小阳伞女人,在行家们眼里,是当代最伟大艺术家,她这些动作优美动人,妙不可言。然而,她只管朝前走:她那单薄而倔强躯体并不知道人们私下对它赞誉,毫不考虑别人对它评价,自行其是,披着条紫罗兰色斜纹绸肩巾,拼命地挺起胸脯;那双明亮而无精打采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可能已经看见;她咬着唇角;看见她抬起暖手笼,给个穷人施告,或向个卖花女买束紫罗兰,她那种好奇样子和观看个大画家挥毫作画时神情毫无二致。当她走到跟前时,朝点点头,有时还会赐给个淡淡微笑,仿佛为画张水彩画之后,还在这张杰作上亲笔题词似。在看来,她每件连衫裙都象是个自然而必须环境,象是她内心世界个侧面。封斋期①个上午,她在外面吃饭,遇见她时她穿着件淡红色天鹅绒连衫裙,领口微呈新月形。德-盖尔芒特夫人金色秀发下露出张沉思脸孔。不象往常那样伤感,因为她脸上忧郁表情和连衫裙鲜艳色彩仿佛组成道高墙,把她同世界隔开,使她显得可怜、孤独,使感到放心、宽慰。觉得,这件连衫裙向周围发出鲜红光辉象征着她那颗鲜红心,对这颗心还不大解,但也许能给它安慰;德-盖尔芒特夫人躲在微波荡漾、神秘莫测天鹅绒红光中,就象是早期基督教女圣徒。于是,感到不该用眼光折磨这个殉教者,为自己行为羞愧。“可是,街道毕竟是属于大家呀!”
“街道是属于大家”,重复遍,但使这句话有另层意思。由衷地钦佩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她走在这条常被雨水淋得透湿、变得和意大利古城街道样宝贵大街上,夹在川流不息人群中,让自己隐秘生活加入到公众生活中,神秘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任人接触,就象那些异乎寻常地免费供人欣赏名画样。每逢彻夜不眠之后第二天上午又出去散步,到下午,父母总劝上床躺躺,想法子睡会儿。要找到睡眠,只要有习惯就行,用不着考虑许多,甚至不考虑更容易入睡。可下午既没有睡觉习惯,也不可能不作考虑。入睡前,老想着要睡着,结果反而睡不着;即使睡着,还在想要睡着。这不过是朦胧黑暗中出现抹微光,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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