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之前,常常梦见吴摩西;梦得多,把吴摩西面目梦没;面目没,梦也就少。现在因为爹爹老曹,又重新梦见另个爹爹吴摩西。但吴摩西面目仍旧模糊,或像老曹样,头干脆没。两个爹头都没,个死,个不知是死是活,曹青娥突然下决心要去趟河南延津,看看另个爹是否也已经死。不管是死是活。都想找到他。如果没有死,想看看他头,他面目,将这头和面目,重新安到梦中爹爹头上。第天起意,第二天就上路。为何突然去延津,去延津干啥,曹青娥在家里做主做惯,也没有跟丈夫牛书道商量。听说她去延津,牛书道也不敢问去事由,只是问:“几时回来?”
曹青娥:
“或十天,或半个月,或干脆就不回来。”
牛书道不敢再问。曹青娥带上两个提包,用手巾系到起,扛在肩上,让大儿子牛爱江用自行车将她载到沁源县城,从沁源县城坐长途汽车到太原;从太原坐火车到石家庄;从石家庄转火车到新乡;从新乡又坐长途汽车,终于到延津。前后用四天。个月后,曹青娥从河南又返回山西沁源县牛家庄。牛书道见她这长时间没有回来,心直提着;见她回来,终于松口气;但也不敢问别,问:“十八年前去过趟延津,十八年后又去趟,延津到底咋样啊?”
曹青娥:
“延津好得很,不然也不会去两趟,不然也不会住这长时间。又找到个娘家。”
要哭样子。牛爱国三十五岁之后,他妈曹青娥开始跟牛爱国说知心话。次对牛爱国说,她辈子去过趟延津,但在延津仅待三天。到延津,发现延津跟别没有去过生地方没有区别。她小时候记得延津,和三十三年后延津,是两个地方。东街变,西街变,南街变,北街变,十字街头也变,西街西头,当年爹爹吴摩西和娘吴香香蒸馒头院子早没。比这些重要是,她没有找到巧玲时爹爹吴摩西。三十三年前,她与吴摩西失散之后,吴摩西像她样,再没回过延津。曹青娥没回延津是因为被人卖到山西,当时才五岁;吴摩西是个大人,并没有被人卖,怎也没有回来呢?三十三年没有音讯,也不知他去哪里,如今是死是活。曹青娥记得爷爷家在南街,三十三年前叫“姜记”弹花铺;如今弹花铺还在,弹花不用脚蹬,装部柴油机,弹花锤“哐当”“哐当”在自己翻跟头。但她记得人都死。爷爷老姜死,大伯姜龙死,三叔姜狗也死,剩下皆是姜龙姜狗后代,见面都不认识。个孩子被卖,本是件大事;三十三年后孩子又回来,也是件大事;但卖孩子是三十三年前,三十三年前大事,三十三年后,就成“听说”。当年当回事人,或走,或死,剩下是帮“听说”人,也就无人把上辈子人事当回事。不把三十三年前卖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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