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六十
人
，连个朋友都不
改心也就是曹青娥，十八岁那年，嫁到沁源县牛家庄。为这桩婚事，娘和曹青娥又吵
架。娘也就是老曹老婆，与曹青娥吵架之前，先和老曹吵架。老曹和“温记醋坊”经理小温，那天从沁源县牛家庄听戏回来，老曹将老韩提亲事，与老婆说，老曹老婆听就急。老曹老婆没有去过沁源县，也没有去过牛家庄，但她像骂延津样，把沁源县和牛家庄骂个狗血喷头。骂沁源县和牛家庄并不是她跟沁源县和牛家庄有什
过节，而是在提亲之前，老曹没事先跟她商量。这时说就不是婚事，而是在家里谁做主事。买个灯盏都跟她商量，嫁个女儿反倒不商量？见老婆急，老曹磕着烟袋：“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吗？”
老曹老婆放下商量，扭头又抓住个路远。从襄垣县温家庄，到沁源县牛家庄，有百多里。老曹老婆：“襄垣县男人都死光，非要疯到沁源县去？”
又说：
“
好不容易把她养大，该中用，又让她飞，当初还买她干啥？”
关于路远，老曹本也有些含糊，这时说：“这也是心病，妮嫁过去，回趟娘家，得两天。路上还得住店。”
改心蹲到地上，哇声哭。老曹：“你要真想回延津，等冬天闲下来，带你去趟延津，让你见见你亲爹。”
指也是后爹吴摩西。老曹：
“九年前，你娘跟人跑，也不知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你也能见着。”
改心擦擦泪，摇摇头：
“爹，不回延津。”
才是自己家。也许本来不是这样，但娘俩吵着吵着，吵出个延津；这时延津，就不是改心过去待过延津；这个新延津，成改心心里家。开始老曹老婆不准改心想延津，想吴摩西；后来把延津和吴摩西吵俗，延津和吴摩西就成改心伤疤和短处。两人吵架，吵到不可开交处，娘反倒说：“你走哇，你回延津，去找你那个傻爹。”
改心：
“走就走，早想离开这里。”
十四岁那年，改心真赌气走过次。但她脑子里是吵架延津，实在延津在哪里，千里茫茫，并不知道；改心又怕天黑，上午出走，天黑之前，又回到温家庄。倒是爹爹老曹，在村口等着她：“知道俺妮会回来。”
又说：
老曹又说：
“不是起意，是老韩从中间撮合。”
老曹老婆马上将矛头对准老韩：
“这叫啥腌臌朋友？明知是个坑，还故意让人跳。”
又埋怨老曹：
老曹倒吃惊：
“为啥？怕你娘打你？”
指是温家庄老曹老婆。改心：
“爹，其实挺恨延津。”
老曹想想，脑子里转过这个弯儿来；叹口气，暮色中，扯起改心手，两人回家。
“身无分文，能走到哪里去呢？”
又说：
“你不想你娘，还会想。”
又说：
“你要真走，也把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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