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
“小骨头,嫩肉长得快。”
又说:
“不带点毛病,也不会这便宜。”
又说:
说完这番话,雨住,天晴。老曹交店里草料钱,又赶着大车上路。老曹以为这事也就是说说,说完也就完。令老曹没想到是,两天之后,等老曹粜完芝麻回到温家庄,那男人和那个病孩子,已经在老曹家。孩子躺在炕上,那男人正蹲在门槛上吸烟。老曹哭笑不得:“你倒粘上?”
那男人往门框上梆梆地磕着烟袋:
“大哥,烫壶酒吧。大嫂愿意要这孩子。”
“大嫂”就是老曹老婆。这又是老曹没有想到。也不知这个男人,怎对老曹老婆说,把她心说转。老曹老婆掀门帘子从里屋出来,对老曹说:“这孩子要,模样还周正,十三块大洋,也不贵。”
老曹发现老婆换身新衣裳,知道她不是说着玩。老曹:“可她正在发烧,还不知是死是活。”
老曹见他这说话,苦笑之下,知道他是个老实人。老曹四十多,老婆直没有生下孩子,家里倒是缺孩子,但老曹说:“买个孩子,不是买条小狗,这大事,哪能说买就买?”
那男人:
“你就当可怜她。”
老曹:
“这不是可怜不可怜事,还得去长治县粜芝麻。”
“大哥,交钱吧,从今往后,不卖人,还卖布。”
老曹哭笑不得。但老曹家里,老婆说算。老婆说要,老曹只好从身上掏出钥匙,开柜门拿钱。家里只有八块大洋,老曹又跑到东家老温家去借。老温家除种地,还开个陈醋坊,叫“温记醋坊”,天能酿出百十坛子醋,每瓮醋坛子上,都贴着红纸四方签,上写着“温记”二字。方圆百十里,都吃老温家醋。老曹除给东家赶车,有时醋坊忙,夜里还去醋坊帮东家翻醋糟。老曹来到东家后院,大槐树下,东家老温,正跟周家庄东家老周下象棋。周家庄距温家庄五十里。周家庄老周家除种地,还开个酒坊,酒坊叫“桃花村”,就着杏花村意思,酿辣酒,也酿甜酒。方圆几个县,红白喜事,都喝老周家酒。方圆百里东家中,卖醋老温,就跟卖酒老周好。逢年过节,或是老温去看老周,或是
老曹老婆:
“烧已经退。”
老曹走到炕沿,用手摸那女孩头,烧果然退。那女孩见老曹摸她,睁开眼睛,打量老曹;老曹也打量她,杏核眼,翘鼻,小嘴,不算难看。两天前在车马店烧得像火炭,咋到老曹家,烧就退呢?老曹不禁摇头。但老曹又说:“可你看她头,头秃疮。”
老曹老婆还没说话,那男人说:
“疮跟疮不样,这是新疮,不是老疮,能看好。”
又说:
“再说,这大事,也做不主,总得跟家里商量商量。”
没想到老曹这句话,被那男人抓住。那男人问:“大哥是哪里人?”
老曹:
“襄垣县温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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