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街上买油买酱,或到十字街头扛篓馒头。杨摩西除是个种菜,等于还是个打杂。杨摩西肚子里也骂这些人不是东西,但知道种菜差事来之不易,加上这几年与人打交道多,长记性,除不与人拉帮结派,招惹是非,也学会吃亏。人支使他,他便放下种菜活儿,替人去干分外杂事,肚子里骂人,面上不带出来,仍乐呵呵。县长老史招他来本为种菜,为自个儿韬光养晦,现在看件事变成另件事。杨摩西被人支使得像个陀螺,老史既没对大家发火,也没对杨摩西发火,只是摇头笑。笑不是笑杨摩西,而是笑大家。大家看似欺负杨摩西占便宜,其实是帮杨摩西;杨摩西看似吃亏,其实是占大家便宜,只不过大家和杨摩西没想到这层理儿罢。三个月下来,县z.府上上下下人,都知道种菜“摩西”嘴虽然有些笨,但手脚勤快。在县z.府干差人都有些刁,刁人之中,杨摩西不凭别,就凭个手脚勤快,倒在县z.府立住脚。啥叫韬光养晦,从杨摩西和大家关系上,老史已经韬光养晦。
老史闲时候,也背着手到菜园子里转悠。杨摩西除种菜,还自做主张,在前院空地处,刨坑种两溜儿马兰和美人蕉,每天浇水。老史当初招杨摩西来,是因为他会舞社火,把个阎罗舞得与众不同,阎罗掌管着天下生死簿,阎罗让你更死,小鬼决不等二更。现在看阎罗只会撅着屁股干活儿,全没社火中威风模样,问起话来,有说,绝不由扯到二,老史又笑。杨摩西与老史有说,不扯废话,并不是像对县z.府差人样,说话办事都留着心,而是因为老史是县长,又不苟言笑,见老史,有些害怕,没说话身子先哆嗦,哪里敢再啰嗦?这点差别,倒被老史忽略。天老史又踱到后花园,站在美人蕉前,看杨摩西弓着身子锄地。看半天,突然问:“摩西,你整天种菜,脑子里都想些啥?”
这也是杨摩西怵老史地方,问起话来,话题都是突如其来;他所问,都是你事先没想到。杨摩西站直身子,愣在那里想半天,答:“没想啥。”
老史:
“你不说实话,人在干东时候,都在想西。”
杨摩西又愣住想,想半天,突然想起什:“有时候会想起罗长礼。”
接着将喊丧罗长礼底细,本是个卖醋,最会喊丧。如何嗓门大,如何会调停场面,五十,来龙去脉,跟老史讲。在世上活二十来年,他最喜欢那喊。老史听后,倒愣在那里。愣不是愣罗长礼,而是愣杨摩西。个种菜,原来也喜欢世界上喊;加上杨摩西在社火里扮阎罗,阎罗喜欢喊丧,二者都跟死人打交道,前后,交接倒也方便;愣过,又摇头笑。
但四月十六这天,出件事。让老史改变对杨摩西看法。老史当县长时候,室内还没厕所,县长夜里撒尿,照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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