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破锣嗓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丧事非让他弄得七零八落!
“去茅房撒泡尿。”
另个本来没尿,为罗长礼也说:
“跟你去。”
杨百顺十三岁那年秋天,家里丢只羊。丢羊之前,先丢口猪。杨百顺先天被雨淋着,打摆子发烧,家里人去找猪,留他人看家。打摆子会儿热会儿冷,昏昏沉沉之中,李占奇喘着气跑过来:“快,死人!”
杨百顺脑袋烧得还有些迷糊:
醋十天就泛白毛。没泛白毛之前是苦,泛白毛倒变酸。罗长礼做醋不上心,喊丧却上心。罗长札长个鸡脖子,般鸡脖子声细,罗长礼却声粗,且不怵场子;场子越大,他越精神。平日人穿皂布,丧事时人穿白衣。罗长礼仰着脖子声长喊:“有客到啦,孝子就位啦——”
白花花孝子伏地,开始嚎哭。哭声中。罗长礼又喊:“请后鲁邱客奠啦——”
同时又喊:
“张班枣客往前请啊——”
后鲁邱奠客跪叩起仰之间,张班枣奠客已在后边排成排。批批奠客往前移动,罗长礼调停得纹丝不乱。罗长礼记性好,万千人中,只要见过你面,下次就能喊出你姓名,各个环节不会落下谁。人从死到出殡有七天,七天喊下来,罗长礼嗓子不倒。人们说起罗长礼,不说“卖醋老罗”,都说“喊丧老罗”。十里八乡,谁家有丧事,皆请罗长礼。谁家有丧事,杨百顺和李占奇必追过去看。众人去吊丧皆为死者,杨百顺和李占奇独为罗长札。但平日哪能天天死人呢?不死人时,罗长礼又去做醋,杨百顺和李占奇也感到日子空。这时聊起罗长礼,也能聊得兴致勃勃:“嗓门真大,五里开外都能听见。”
“啥?谁死?”
李占奇:
“王家庄老王死,快去看罗长礼!”
听“罗长礼”三个字,杨百顺迷糊脑袋登时醒,正打着摆子也立马停,身上也不发烧。掀被窝从床上爬起来,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十五里外王家庄。待到王家庄,发现老王家确实死人,但喊丧不是罗长礼,而是牛家庄个叫牛文海人。牛文海是个瘸子。当时延津县以黄河渡口为界,分东延津和西延津。就喊丧者而言,有“东罗西牛”之说。即东边死人皆请罗长礼,西边死人皆请牛文海。但王家庄位于延津渡xx交界处,死人者请喊丧者就有些乱,有请罗长礼,有请牛文海。现在老王家请就是牛文海。这点混乱,倒被李占奇和杨百顺忽略。李占奇:“老王家有病吧?好不容易死个人,咋不请罗长礼,请牛文海呢?”
杨百顺:
“上回徐家庄客不懂规矩,有些乱,老罗急,麻子都泛红点。”
“平日个儿不大,到喊丧,咋就长高呢?”
“上次他到村里卖醋,想跟他说句话,到跟前,又没敢说。”
“十里八乡咋还不死人呢?”
聊到趣处,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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