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喝农药死,他就去武汉,在武汉机务段当司炉;这是孙小宝,当年唱丑生,后来去大庆,在大庆油田当钻井工;又指着图中个四五岁小孩,这是陈长杰儿子,叫明亮,小时候,天天在后台玩,长大之后,因为说不出口原因,从延津去西安。又指着画中个女,悄声对说,她,就是在黄河上跳舞人。会意,这就是六叔当年红尘知己。凑上去细看,说,果然漂亮。六叔说,往事不堪回首。又说,这画上人,有七八个已经没。又说,画这幅画时候,把许多人都忘,没画上去。这年春节,又见幅画中,个孩子沿着铁路奔跑,天上飘着只风筝,身后跟着头老牛。问,这个孩子,咋跑在铁路上?六叔说,他把火车坐反。看这幅画名字就叫“坐反”。说,这孩子,也太大意。六叔说,在生活中,们把车坐反事还少吗?明白,点点头。六叔还画过幅十米长卷,如《清明上河图》般,也是工笔素描,画却是延津渡口集市,但画上人,穿全是宋朝人服装;黄河波涛汹涌;岸边柳树下,有吹横笛,有拉弦子;河中有渔夫站在船头打鱼,网上来,不是黄河鲤鱼,也不是草鱼、鲫鱼或胖头鱼,而是条美人鱼;推车,挑担,赶牲口,熙熙攘攘,走在渡口桥上;桥下家店铺门头上,挂着幅匾,上书“日三秋”四个字。指着这匾说,六叔,店家门匾,无这题字,都是“生意兴隆”或“财源茂盛”。六叔笑,那天喝醉,把门匾地方留小,放不下“生意兴隆”或“财源茂盛”这稠字,只能“日三秋”,“日三秋”笔画少。六叔还工笔画过些动物,如狗,如猫,如狐狸,如黄鼠狼,各具神态;其中只猴子,身子靠在渡口柳树上,双手抱着肚子睡着,脖子上套着铁环,铁环上拴着铁链,铁链拴在柳树上,余出铁链,耷拉在它身上;头上和身上布满条条伤痕,还没结痂。问,看它屁股和脚掌上磨出茧子,有铜钱那厚,怕是岁数不小吧?六叔说,这是自画像。指着猴子头上和身上伤痕,咋还挨打?六叔说,把式玩不动,不想玩,可玩猴人不干呀,它可不就挨打。
前年中秋节回去,听说六婶得忧郁症。去六叔家看画,发现果不其然。别人得忧郁症是不爱说话,六婶是滔滔不绝,说尽她平生不如意事;不如意事桩桩件件,都与六叔有关。六叔低头不说话,只是指着画,看画。滔滔不绝之中,哪里还有心思看画?随便看两三张,便说中午家里有客,走出六叔家。
去年春节回去,听说六叔死,心肌梗死。已经死个多月。去六叔家看望,六叔成墙上张照片。与六婶聊起六叔,六婶说,那天早上,六叔正在喝胡辣汤,头歪就断气,接着开始叙说,如何把六叔拉到医院抢救,也没抢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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