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自从在张都监宅里,相公见爱,但是人有些公事来央浼他,武松对都监相公说,无有不依。外人俱送
人,自唤辆车儿,就装行李,起身去,不在话下。
且说武松邀众高邻直吃得尽醉方休。至晚,众人散,武松觉直睡到次日辰牌方醒。
却说施老管营听得儿子施恩重霸快活林酒店,自骑马直来酒店里相谢武松,连日在店内饮酒作贺。快活林境之人都知武松得,那个不来拜见武松。自此,重整店面,开张酒肆。老管营自回平安寨理事。
施恩使人打听蒋门神带老小不知去向,这里只顾自做买卖,且不去理他,就留武松在店里居住。自此,施恩买卖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各店里并各睹坊兑坊加利倍送闲钱来与施恩。施恩得武松争这口气,把武松似爷娘般敬重。施恩自从重霸得孟州道快活林,不在话下。
荏苒光阴,早过月之上。炎威渐退,玉露生凉;金风去暑,已及新秋。有话即长,无话即短。当日施恩在和武松在店里闲坐说话,论些拳棒枪法。只见店门前,两三个军汉,牵着匹马,来店里寻问主人,道:“那个是打虎武都头?”
施恩却认得是孟州守御兵马都监张蒙方衙内亲随人。施恩便向前问道:“你们寻武都头则甚?”那军汉说道:“奉都监相公钧旨,闻知武都头是个好男子,特地差们将马来取他。相公有钧贴在此。”
施恩看,寻思道:“这张都监是父亲上司官,属他调遣。今者,武松又是配来囚徒,亦属他管下,只得教他去。”施恩便对武松道:“兄长,这几位郎中是张都监相公处差来取你。他既着人牵马来,哥哥心下如何?”
武松是个刚直人,不知委曲,便道:“他既是取,只得走遭,看他有甚话说。”随即换衣裳巾帻,带个小伴当,上马,同众人投孟州城里来。到得张都监宅前,下马,跟着那军汉直到厅前参见张都监。那张蒙方在厅上,见武松来,大喜道:“教进前来相见。”
武松到厅下,拜张都监,叉手立在侧边。张都监便对武松道:“闻知你是个大丈夫,男子汉,英雄无敌,敢与人同死同生。帐前现缺恁地个人,不知你肯与做亲随梯已人麽?”武松跪下,称谢道:“小人是个牢城营内囚徒;若蒙恩相抬举,小人当以执鞭随镫,服侍恩相。”
张都监大喜,便叫取果盒酒出来。张都监亲自赐酒,叫武松吃得大醉,就前厅廊下收拾间耳房与武松安歇。次日,又差人去施恩处取行李来,只在张都监家宿歇。早晚都监相公不住地唤武松进後堂与酒与食,放他穿房入户,把做亲人般看待;又叫裁缝与武松彻里彻外做秋衣。武松见,也自欢喜,心里寻思道:“难得这个都监相公力要抬举!自从到这里住,寸步不离,又没工夫去快活林与施恩说话。……虽是他频频使人来相看,多管是不能够入宅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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