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安续道:“这次田伯父闭门封剑,随家父兴兴头头赶去,见青妹,就觉得她容颜憔悴,好似生过场大病。心中怜惜,背着人安慰,问她是不是生什病。她初时支支吾吾,寻根究底细问,她却发起怒来,抢白几句,从此不再理。
“给她骂得胡涂啦,只有自个儿纳闷。那日酒宴完,在后花园凉亭中撞见她,只见她双眼哭得红红,不管什,就向她陪不是,说道:‘青妹,都是不好,你就别生气啦。’哪知她脸沉,发作道:‘哼,当真是你不好,那也罢!偏生是别人不好,还是死干净。’更加摸不着头脑,再追问几句,她头撇就走。
“回房睡会,越想越是不安,实在不明白什地方得罪她,于是悄悄起来,走到她房外,在窗上轻轻弹三弹。往日们相约出来会面,总用这三弹指记号。哪知这晚连弹几次,房中竟是没半点动静。
“隔半晌,又轻
去,不住口说‘作孽,报应’,隔好阵,才道:‘此事明天再议,你去吧。叫子安来,有话跟他说。’”
殷吉向陶氏父子望眼,续道:“阮师兄还待争辩,田师兄拍床怒道:‘你是不是想逼死?’阮师兄这才没有话说,推门走出。听他们说是自己家中丑事,倒跟南宗无关,又怕阮师兄出来撞见,大家脸上须不好看,当下抢先回到自己房中。”
阮士中冷笑道:“那晚和田师哥说话出来,眼见黑影闪,喝问:‘哪个狗杂种在此偷听?’当时没人答话,只道当真是狗杂种,原来却是殷师兄,这可得罪。”说着向殷吉揖。他明是陪罪,实是骂人。殷吉脸色微变,但他涵养功夫甚好,回礼,微笑道:“不知者不罪,好说好说。”
陶子安道:“好,现下轮到来说啦。既然大家撕破脸,……也不必再隐瞒什。…………”说到这里,喉头哽咽,心情激动,竟然说不下去,两道泪水却流下来。
众人见他这样个气宇轩昂少年英雄竟在人前示弱,不免都有些不忍之意,于是射向曹云奇目光之中,自亦含着几分气愤,几分怪责。陶百岁喝道:“这般不争气干什?
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好在这媳妇还没过门,玷辱不到陶家门楣。”
陶子安伸袖擦眼泪,定定神,说道:“以前每次到田家……田伯父家中……”
曹云奇听他稍迟疑,对田归农竟改口称为“伯父”,不再称他“岳父”,心中暗喜:“哼,这小子恼,不认青妹为妻,正是求之不得。”
只听他续道:“青妹在有人处总是红着脸避开,不跟说话,可是背着在没人地方,咱俩总要亲亲热热说阵子话。每次带些玩意儿给她,她也总有物事给,绣个荷包啦、做件马甲啦,从来就短不……”
曹云奇脸色渐渐难看,心道:“哼,还有这门子事,倒瞒得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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