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上帝,谢谢上帝!”她说,“现在切都准备好。只要把腿拉拉直吧。哦,好极。这些花画得多难看呀,点也不像紫罗兰,”她指着壁纸说。“上帝!上帝!什时候完结呢?给点吗啡吧。医生,给点吗啡吧!啊,上帝。上帝!”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起来。
主任医生和他同事都说这是产褥热,这种病百分之九十九是没有救。整天发烧、说胡活,昏迷。半夜里病人躺在床上失知觉,几乎连脉搏也停止。
随时都会死亡。
她爱上那个男子,想要憎恶你,却又忘不掉原来她。那个女人不是。现在是真正,是整个。现在快要死,知道会死掉,你问他吧。就是现在也感觉着——看这里,脚上、手上、指头上重压。指头——看它们多大啊!但是切都快过去……只希望件事:饶恕,完全饶恕!坏透,但是乳母曾经告诉过:那个殉难圣者——她叫什名字?她还要坏呢。要到罗马去,在那里有荒野,这样就不会打扰任何人,只是要带谢廖沙和小女孩去……不,你不会饶恕!知道这是不可饶恕!不,不,走开吧,你太好!”她把他手握在只滚烫手里,同时又用另只手推开他。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情绪混乱越来越增长,现在竟达到这样地步,他已不再和它斗争。他突然感觉到他所认为情绪混乱反而是种幸福精神状态,那忽然给予种他从来未曾体验过新幸福。他没有想他生想要恪守、教他爱和饶恕敌人基督教教义;但是种爱和饶恕敌人欢喜心情充溢他心。他跪下把头伏在她臂弯里(隔着上衣,她胳膊像火样烫人),像小孩样呜咽起来。她搂住他光秃头,更挨近他,带着夸耀神情抬起她眼睛。
“那是他,知道!那饶恕吧,饶恕切吧!……他们又来,他们为什不走开?……啊,把身上这些皮外套拿开吧!”
医生移开她手,小心地让她躺在枕头上,用被单盖住她肩膀。她顺从地仰卧着,用闪光眼睛望着前面。
“记住件事,要只是饶恕,除此以外,不再要求什……他为什不来?”她转脸向着门口,朝着弗龙斯基说。“来呀,来呀!把你手给他吧。”
弗龙斯基走到床边,看到安娜,又用手掩住脸。
“露出脸来,望望他!他是个圣人,”她说。“啊,露出脸来,露出脸来呀!”她生气地说。“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让他脸露出来!要看看他。”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拉住弗龙斯基手,把他双手从他脸上拉开,那脸因为痛苦和羞耻表情显得十分可怕。
“把你手给他吧。饶恕他吧。”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把手伸给他,忍不住流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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