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照常走进书房,坐在安乐椅上,拿起本关于罗马教书,在他夹把裁纸刀地方打开,直读到点钟时候,正如他平常样;但是他不时地揉擦着他高高前额,摇着头,好像在驱除什似。在惯常时间,他站起身来,梳洗下预备就寝。安娜还没有回来。他腋下挟着本书,走上楼去;但是今晚,他思想不像平素那样对公务加以深思熟虑,却被他妻子和与她有关某种不愉快事情占据。违反他平常习惯,他没有去睡,却倒背着两手开始在房里踱来踱去。他不能够睡觉,感觉到他无论如何得先把这新发生情况仔细考虑番。
当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决心要和他妻子谈谈这件事时候,那似乎是件极其容易和简单事情;但是现在,他开始考虑这新发生情况,他就觉得这是非常复杂和困难。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并不嫉妒。嫉妒,照他看法,是对于自己妻子侮辱,人应当信赖自己妻子。至于为什应当信赖——就是说,完全相信他年轻妻子
笑说,贝特西对她说话,她个字也没有听明白。她走到大桌面前,参与大家谈话。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坐半个钟头之后,走到他妻子跟前,提议同回家;但是她不望着他回答说,她要留在这里晚餐。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鞠躬就退出去。
卡列宁家车夫,穿着光亮皮外衣胖胖老鞑靼人,好容易才制服在门口冻得后腿直立起来匹灰色副马。个仆人开开车门站在那里。看门人站在那里把房子大门开开。安娜·阿尔卡季耶夫娜,用敏捷小手,正在解开被皮大衣钩子缠住袖口花边,垂着头,欢喜地听着弗龙斯基在送她下来时向她说话。
“您自然什都没有说,也并不要求什,”他说,“但是您知道友情不是所要求;生活中只有桩幸福,就是您那厌恶那个字眼……是,就是爱……”
“爱,”她用内心声音慢慢重复说,突然,就在她把花边从钩子上解下来那瞬间,她补充说:“所以不喜欢那个字眼就因为它对于有太多意义,远非你所能解,”
说着,她凝视着他面孔。“再见!”
她把手伸给他握握,就迈着迅速、富于弹性步子,从看门人身边走过去,消失在马车里。
她目光,和她手接触,使他燃烧起来。他吻着他手掌上她接触过部位,意识到他今晚比过去两个月中距离达到目更加近,觉得非常幸福,就这样回家去。
八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看见他妻子和弗龙斯基坐在另外张桌旁,热烈地在谈着什,并不觉得有什希罕和有失体统地方;但是他注意到客厅里旁人都觉得这有点希罕和有失体统,因此他也感觉得有失体统。他决心要和妻子谈谈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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