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赖夫人便把余参军长推到锣鼓那边。余参军长站上去,便拱手朝下面道声“献丑”,客人们阵哄笑,他便开始唱段金兀术上场时《点绛唇》;面唱着,面又撩起袍子,做个上马姿势,踏着马步便在客厅中央环走起来,他那张宽肥醉脸涨得紫红,双眼圆睁,两道粗眉齐竖起,几声呐喊,把胡琴都压下去。赖夫人笑得弯腰,跑上去,跟在余参军长后头直拍着手,蒋碧月即刻上去加入他们行列,不停尖起嗓子叫着:“好黑头!好黑头!”另外几位女客也上去跟她们喝彩,团团围走,于是客厅里笑声便阵比阵,bao涨起来。余参军长唱毕,几个着白衣黑裤女佣已经端碗碗红枣桂圆汤进来让客人们润喉。
窦夫人引客人们走到屋外露台上时候,外面空气里早充满风露,客人们都穿上大衣,窦夫人却围张白丝大披肩,走到台阶下端去。钱夫人立在露台石栏旁边,往天上望去,她看见那片秋月恰恰升到中天,把窦公馆花园里树木路阶都照得镀层白霜,露台上那十几盆桂花,香气却比先前浓许多,像阵湿雾似,下子罩到她
:她眼睛,他眼睛。完,知道,就在那刻,除问天——(吴师傅,嗓子。)完,喉咙,摸摸喉咙,在发抖吗?完,在发抖吗?天——(吴师傅,唱不出来。)天——完,荣华富贵——可是只活过次,——冤孽、冤孽、冤孽——天(吴师傅,嗓子。)——就在那刻:就在那刻,哑掉——天——天——天——
“五阿姐,该是你‘惊梦’时候。”蒋碧月站起来,走到钱夫人面前,伸出她那双戴满扭花金丝镯手臂,笑吟吟说道。
“夫人——”程参谋也立起来,站在钱夫人跟前,微微倾着身子,轻轻叫道。
“五妹妹,请你上场吧。”窦夫人走过来,面向钱夫人伸出手说道。
锣鼓笙萧齐鸣起来,奏出只《万年欢》牌子。客人们都倏地离座,钱夫人看见满客厅里都是些手臂交挥拍击,把徐太太团团围在客厅中央,笙萧管笛愈吹愈急切,那面铜锣高高举起来,敲得金光乱闪。
“不能唱。”钱夫人望着蒋碧月,微微摇摇两下头,喃喃说道。
“那可不行,”蒋碧月把捉住钱夫人双手,“五阿姐,你这位名角儿今晚无论如何逃不掉。”
“嗓子哑。”钱夫人突然用力摔开蒋碧月双手,嗄声说道,她觉得全身血液下子都涌到头上来似,两腮滚热,喉头好像让刀片猛割下,阵阵刺痛起来,她听见窦夫人插进来说:
“五妹妹不唱算——余参军长,看今晚还是你这位黑头来压轴吧。”。
“好呀,好呀,”那边赖夫人马上响应道,“有好久没有领教余参军长《八大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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