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那些旧部下天天都来劝他。有天,看着闹得不像样子,便走进客厅里,先跑到夫人遗像面前,跪下去磕三个响头,才站起来对长官说道:‘长官,跟着夫人到长官公馆来,前后也有三十多年。长官家,轰轰烈烈日子,们都见过。现在死死,散散,莫说长官老人家难过,们做下人也是心酸。小姐不争气,长官要出家,们也不敢阻拦。只是件事:已经七十多岁,半早进棺材,长官走,留下少爷个人,这副担子,可扛不动。’长官听这番话,顿顿脚,才不出声。”
“二姊,你说什?少爷——他从外国回来吗?”顺恩嫂伸出她那双鸟爪般瘦手,颤抖抖地抓住罗伯娘膀子,嗫嚅地问道。
罗伯娘定定地瞅着顺恩嫂半晌,才点着头说:
“老妹子,可怜你真病昏。”
“二姊——”顺恩嫂低低地叫声。罗伯娘也没答理,她径自摆脱顺恩嫂手,把腰上围裙卸下来,将脸上油汗乱揩阵,然后走过去,把放在米缸上淘干净锅米,加上水,搁到煤球炉上,才转过身来对顺恩嫂说道:
“他是你奶大,你总算拉扯过他场,带你去看看吧。”
罗伯娘搀顺恩嫂,步出厨房,往院中走去。院子小石径上,生满苍苔,两个老妇人,互相扶持着,十分蹒跚。石径两旁蒿草,抽发得齐腰,非常沃蔓,根根肥大茎秆间,结许多蛛网,网上粘满虫尸。罗伯娘行走着,行用手拨开斜侵到径上来蒿草,让顺恩嫂通过去。当罗伯娘引着顺恩嫂走到石径尽头时,顺恩嫂才赫然发现,蒿草丛后面张纹石圆凳上,竟端坐着个胖大男人,蒿草茎叶冒过他头,把他遮住。他头顶上空,群密密匝匝蚊蚋正在绕着圈子飞。胖男人身上,裹缠着件臃肿灰旧呢大衣,大衣钮扣脱得只剩下粒。他肚子像只塞满泥沙麻包袋,胀凸到大衣外面来,他那条裤子拉链,掉下半,露出里面束底裤带子。他脱鞋袜,双胖秃秃大脚,齐齐地合并着,搁在泥地上,冻得红通通。他头颅也十分胖大,头焦黄干枯短发,差不多脱落尽,露出粉红嫩头皮来。脸上两团痴肥腮帮子,松弛下垂,把他径半张着大嘴,扯成把弯弓。胖男人手中,正抓着把发花野草在逗玩,野草白絮子洒得他身。
罗伯娘搀着顺恩嫂,直把她引到胖男人眼前。顺恩嫂佝着腰,面对着那个胖男人,端详半晌。
“少爷——”顺恩嫂悄悄地叫声。胖男人张着空洞失神眼睛,征忡地望着顺恩嫂,脸上点表情也没有。
“少爷,是顺恩嫂。”顺恩嫂又凑近步,在胖男人耳边轻轻叫道。胖男人偏过头去,瞪着顺恩嫂,突然他咧开大嘴,嘻嘻地傻笑起来,口水从他嘴角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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