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鞭向雄雕打去。雄雕见主人出手，回翼凌空，急鸣数声，与雌雕双双飞远。成吉思汗神色黯然，将弓箭抛在地下，说道：“数十年来，今日第
次射雕不中，想来确是死期到
。”郭靖待要劝慰，却不知说甚
好。成吉思汗突然双腿夹，纵马向北急驰。郭靖怕他有失，催马赶上，小红马行走如风，瞬眼间已追在前头。成吉思汗勒马四顾，忽道：“靖儿，
所建大国，历代莫可与比。自国土中心达于诸方极边之地，东南西北皆有年行程。你说古今英雄，有谁及得上？”郭靖沉吟片刻，说道：“大汗武功之盛，古来无人能及。只是大汗人威风赫赫，天下却不知积多少白骨，流多少孤儿寡妇之泪。”成吉思汗双眉竖起，举起马鞭就要往郭靖头顶劈将下去，但见他凛然不惧
望着自己，马鞭扬在半空却不落下，喝道：“你说甚？”郭靖心想：“自今而后，与大汗未必有再见之日，纵然惹他恼怒，心中言语终须说个明白。”当下昂然说道：“大汗，你养教，逼死母，这些私人恩怨，此刻也不必说。只想问你句：人死之后，葬在地下，占得多少土地？”成吉思汗怔，马鞭打个圈儿，道：“那也不过这般大小。”郭靖道：“是啊，那你杀这多人，流这多血，占这多国土，到头来又有何用？”成吉思汗默然不语。
郭靖又道：“自来英雄而为当世钦仰、后人追慕，必是为民造福、爱护百姓之人。以之见，杀得人多却未必算是英雄。”成吉思汗道：“难道生就没做过甚好事？”郭靖道：“好事自然是有，而且也很大，只是你南征西伐，积尸如山，那功罪是非，可就难说得很。”他生性戆直，心中想到甚就说甚。成吉思汗生自负，此际被他这顿数说，竟然难以辩驳，回首前尘，勒马回顾，不禁茫然若失，过半晌，哇声，大口鲜血喷在地下。
郭靖吓跳，才知自己把话说重，忙伸手扶住，说道：“大汗，你回去歇歇。言语多有冒犯，请你恕罪。”成吉思汗淡淡笑，张脸全成蜡黄，叹道：“左右之人，没个如你这般大胆，敢跟说几句真心话。”随即眉毛扬，脸现傲色，朗声道：“生纵横天下，灭国无数，依你说竟算不得英雄？嘿，真是孩子话！”在马臀上猛抽鞭，急驰而回。当晚成吉思汗崩于金帐之中，临死之际，口里喃喃念着：“英雄，英雄……”想是心中直琢磨着郭靖那番言语。郭靖与黄蓉向大汗遗体行过礼后，辞别拖雷，即日南归。两人路上但见骷髅白骨散处长草之间，不禁感慨不已，心想两人鸳盟虽谐，可称无憾，但世人苦难方深，不知何日方得太平。正是：
兵火有余烬，贫村才数家。
无人争晓渡，残月下寒沙！——
（全书完。郭靖、黄蓉等事迹在《神雕侠侣》中续有叙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