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儿子也和普通小孩
样，七个月出牙，八个月会爬，年会走，两年会跑
。）
夏天，那孩子浑身不穿衣裳，只带着个花兜肚，在门前水坑里捉小蛤蟆。他母亲坐在门前给他绣着花兜肚子。他父亲在磨房打着梆子，看管着小驴拉着磨。
八
又过两三年，冯歪嘴子第二个孩子又要出生。冯歪嘴子欢喜得不得，嘴都闭不上。
在外边，有人问他：“冯歪嘴子又要得儿子？”
冯歪嘴子平常给
家做点小事，磨半斗豆子做小豆腐，或是推二斗上好红粘谷，做粘糕吃，祖父都是招呼他到家里来吃饭。就在饭桌上，当着众人，老厨子就说：“冯歪嘴子少吃两个馒头吧，留着馒头带给大少爷去吧……”
冯歪嘴子听也并不难为情，也不觉得这是嘲笑他话，他很庄严地说：“他在家里有吃，他在家里有吃。”
等吃完，祖父说：“还是带上几个吧！”
冯歪嘴子拿起几个馒头来，往哪儿放呢？放在腰里，馒头太热。放在袖筒里怕掉。
于是老厨子说：“你放在帽兜子里啊！”
匹黄钱纸，扎线香到十字路口上去烧，向着那东西南北大道磕上三个头，同时嘴里说：“邪魔野鬼可不要上身哪，这里香纸也都打发过你们。”
（有谁家姑娘，为去看上吊，回来吓死。听说不但看上吊，就是看跳井，也有被吓死。吓出场病来，千医百治治不好，后来死。
（但是人们还是愿意看，男人也许特别胆子大，不害怕。女人却都是胆小多，都是乍着胆子看。
（还有小孩，女人也把他们带来看，他们还没有长成为个人，母亲就早把他们带来，也许在这热闹世界里，还是提早地演习着点好，免得将来对于跳井上吊太外行。
（有探访员晓得冯歪嘴子从街上买来把家常用切菜刀，于是就大放冯歪嘴子要自刎空气。）
他呵呵呵。
于是冯歪嘴子用帽兜着馒头回家去。
东邻西舍谁家若是办红白喜事，冯歪嘴子若也在席上话，肉丸子上来，别人就说：“冯歪嘴子，这肉丸子你不能吃，你家里有大少爷是不是？”
于是人们说着，就把冯歪嘴子应得那份两个肉丸子，用筷子夹出来，放在冯歪嘴子旁边小碟里。来红烧肉，也是这
照办，来干果碟，也是这照办。
冯歪嘴子点也感不到羞耻，等席散之后，用手巾包着，带回家来，给他儿子吃。
七
六
冯歪嘴子，没有上吊，没有自刎，还是好好地活着。过年，他孩子长大。
过年家杀猪时候，冯歪嘴子还到家里来帮忙，帮着刮着猪毛。
到晚上他吃饭，喝酒之后，临回去时候，祖父说，让他带几个大馒头去，他把馒头挟在腰里就走。
人们都取笑着冯歪嘴子，说：“冯歪嘴子有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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