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儿子来到她旁边时候,她就这样说。)
(她儿子听她母亲口气,就有些解。大概这回她是要买红花。)
(于是她儿子跑到奶奶面前,去商量着要给她母亲去买红花,她们家住是南北对面炕,那商量话声,虽然不甚大,但是他母亲是听到。听到,也假装没有听到,好表示这买红花可到底不是她意思,可并不是她主使,她可没有让他们去买红花。)
(在北炕上,祖孙二人商量会,孙子说向她妈去要钱去。祖母说:)
“拿你奶奶钱先去买吧,你妈好再还。”
不买。大孙子媳妇劝她买,她也不买。她儿子想用孝顺来征服他母亲,他强硬地要去给她买,因此还挨他妈烟袋锅子,这烟袋锅子就把儿子脑袋给打鸡蛋大个包。)
“你这小子,你不是败家吗?你妈还没死,你就作主。小兔崽子,看着你再说买红花!大兔崽子看着你。”
(就这边骂着,边烟袋锅子就打下来。)
(后来也到底还是买,大概是惊动东邻西居,这家说说,那家讲讲,若再不买点红花来,也太不好看,让人家说老胡家大儿媳妇,年到头,就能够寻寻觅觅积钱,钱到她手里,就好像掉地缝,个钱也再不用想从她手里拿出来。假若这样地说开去,也是不太好听,何况这拣来豆子能卖好几十吊呢,花个三吊两吊就花吧。咬牙,去买上二两红花来擦擦。)
(想虽然是这样想过,但到底还没有决定,延持好几天还没有“咬牙”。)
(祖母故意把这句说得声音大点,似乎故意让她大儿媳妇听见。)
(大儿媳妇是不但这句话,就是全部话也都然在心,不过装着不动就是。)
(红花买回来,儿子坐到母亲旁边,儿子说:)
“妈,你把红花酒擦上吧。”
(母亲从枕头上转过脸儿来,似乎买红花这件事情,事先点也不晓得,
(最后也毕竟是买,她选择个顶严重日子,就是她手,不但个指头,而是整个手都肿起来。那原来肿得像茄子指头,现在更大,已经和个小冬瓜似。而且连手掌也无限度地胖起来,胖得和张大簸箕似。她多少年来,就嫌自己太瘦,她总说,太瘦人没有福分。尤其是瘦手瘦脚,看就不带福相。尤其是精瘦两只手,伸出来和鸡爪似,真是轻薄样子。)
(现在她手是胖,但这样胖法,是不大舒服。同时她也发点热,她觉得眼睛和嘴都干,脸也发烧,身上也时冷时热,她就说:)
“这手是要闹点事吗?这手……”
(清早起,她就这样地念好几遍。那胖得和小簸箕似手,是动也不能动,好像匹大猫或者个小孩头似,她把它放在枕头上和她齐地躺着。)
“这手是要闹点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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