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已经死,人们都到龙王庙上去报过庙回来。而还在后园里边玩着。
后园里边下点雨,想要进屋去拿草帽去,走到酱缸旁边(家酱缸是放在后园里),看,有雨点拍拍落到缸帽子上。想这缸帽子该多大,遮起雨来,比草帽定更好。
于是就从缸上把它翻下来,到地上它还乱滚阵,这时候,雨就大。好不容易才设法钻进这缸帽子去。因为这缸帽子太大,差不多和般高。
顶着它,走几步,觉得天昏地暗。而且重也是很重,非
他说不对:“这念剪,这念房。”
拿过来细看,果然都是个字,而不是两个字,是照着图念,所以错。
也有盒方字块,这边是图,那边是字,也拿出来给他看从此整天玩。祖母病重与否,不知道。不过在她临死前几天就穿上满身新衣裳,好像要出门做客似。说是怕死来不及穿衣裳。
因为祖母病重,家里热闹得很,来很多亲戚。忙忙碌碌不知忙些个什。有拿些白布撕着,撕得条块,撕得非常响亮,旁边就有人拿着针在缝那白布。还有把个小罐,里边装米,罐口蒙上红布。还有在后园门口拢起火来,在铁火勺里边炸着面饼。问她:“这是什?”
“这是打狗饽饽。”
带他到东南角上去看那棵李子树时,还没有走到眼前,他就说:“这树前年就死。”
他说这样话,是使很吃惊。这树死,他可怎知道?心中立刻来种忌妒情感,觉得这花园是属于,和属于祖父,其余人连晓得也不该晓得才对。
问他:“那你来过们家吗?”
他说他来过。
这个更生气,怎他来不晓得呢?
她说阴间有十八关,过到狗关时候,狗就上来咬人,用这饽打,狗吃饽饽就不咬人。
似乎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没有听进去。
家里边人越多,就越寂寞,走到屋里,问问这个,问问那个,切都不理解。祖父也似乎把忘记。从后园里捉个特别大蚂蚱送给他去看,他连看也没有看,就说:“真好,真好,上后园去玩去吧!”
新来兰哥也不陪时,就在后园里个人玩。
五
又问他:“你什时候来过?”
他说前年来,他还带给个毛猴子。他问着:“你忘吗?你抱着那毛猴子就跑,跌倒你还哭哩!”
无论怎样想,也想不起来。不过总算他送给过个毛猴子,可见对是很好,于是就不生他气。
从此天天就在块玩。
他比大三岁,已经八岁,他说他在学堂里边念书,他还带来几本书,晚上在煤油灯下他还把书拿出来给看。书上有小人、有剪刀、有房子。因为都是带着图,看就连那字似乎也认识,说:“这念剪刀,这念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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