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每次看这挂钟，就半天半天
看，都看得有点发呆
。想：这毛子人就总在钟里边呆着吗？永久也不下来玩吗？
外国人在呼兰河土语叫做“毛子人”。四五岁时候，还没有见过
家住着五间房子，祖母和祖父共住两间，母亲和父亲共住两间。祖母住是西屋，母亲住是东屋。
是五间排正房，厨房在中间，齐是玻璃窗子，青砖墙，瓦房间。
祖母屋子，个是外间，个是内间。外间里摆着大躺箱，地长桌，太师椅。椅子上铺着红椅垫，躺箱上摆着朱砂瓶，长桌上列着座钟。钟两边站着帽筒。帽筒上并不挂着帽子，而插着几个孔雀翎。
小时候，就喜欢这个孔雀翎，说它有金色眼睛，总想用手摸摸，祖母就定不让摸，祖母是有洁癖。
还有祖母躺箱上摆着个座钟，那座钟是非常希奇，画着个穿着古装大姑娘，好像活似，每当到祖母屋去，若是屋子里没有人，她就总用眼睛瞪，几次告诉过祖父，祖父说：“那是画，她不会瞪人。”
边提着说：“爷爷……今年春天雨水大呀……”
提起，祖父笑就来。于是也在炕上打起滚来。
就这样天天，祖父，后园，，这三样是样也不可缺少。
刮风，下雨，祖父不知怎样，在却是非常寂寞。去没有去处，玩没有玩，觉得这天不知有多少日子那
长。
三
定说她是会瞪人，因为看得出来，她眼珠像是会转。
还有祖母大躺箱上也尽雕着小人，尽是穿古装衣裳，宽衣大袖，还戴顶子，带着翎子。满箱子都刻着，大概有二三十个人，还有吃酒，吃饭，还有作揖……
总想要细看看，可是祖母不让沾边，还离得很远，她就说：“可不许用手摸，你手脏。”
祖母内间里边，在墙上挂着个很古怪很古怪挂钟，挂钟下边用铁练子垂着两穗铁包米。铁包米比真包米大很多，看起来非常重，似乎可以打死个人。再往那挂钟里边看就更希奇古怪，有个小人，长得蓝眼珠，钟摆秒钟就响下，钟摆响，那眼珠就同时转。
那小人是黄头发，蓝眼珠，跟相差太远，虽然祖父告诉，说那是毛子人，但不承认她，看她不像什人。
偏偏这后园每年都要封闭次，秋雨之后这花园就开始凋零，黄黄、败败，好像很快似切花朵都灭，好像有人把它们摧残似。
它们齐都没有从前那健康，好像它们都很疲倦，而要休息似，好像要收拾收拾回家去似。
大榆树也是落着叶子，当和祖父偶尔在树下坐坐，树叶竟落在脸上来。树叶飞满后园。
没有多少时候，大雪又落下来，后园就被埋住。
通到园去后门，也用泥封起来，封得很厚，整个冬天挂着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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