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紫金山萧先生灵前,放声痛哭,哭给他听:‘萧先生,萧先生,们千辛万苦赢来胜利,都让那批不肖之徒给葬送啊!’”
大伯那张圆厚阔脸,两腮抽搐起来,酒意上来,张脸转成赤黑,额上沁着汗光,旋即,他冷笑两声,说道:
“不肯跟他们同流合污,他们当然要排挤喽,算旧账,说关在‘七十六号’时候,有通敌之嫌。罗任重扪心自问,辈子没出卖过个同志。只有次,受刑实在吃不住,招供些情报。事后也向萧先生自首过,萧先生谅解,还颁给‘忠勇’勋章呢!那些没坐
是民国二十五年他们“救国会”请愿抗日,“七君子”章乃器、王造时等人给逮捕下监事迹,最感兴趣。鼎立表伯默默地听着,他身子俯得低低,背上驮着座小山般,他吸口酒,长长地嘘口气。
“‘民盟’后来很惨,”鼎立表伯戚然道,“们彻底地失败,九五七年‘反右’,‘章罗反党联盟’案子,把们都卷进去,全部打成‘右派’。‘救国会七君子’没有个有好下场——王造时、章乃器给斗得欲生不得、欲死不能,连梁漱老还挨毛**骂得臭死,们个个也就噤若寒蝉——”
鼎立表伯有点哽咽住,大伯举起酒壶劝慰道:
“来,来,来,老弟,‘壶浊酒喜相逢’,你能出来还见得着这个老表哥,已经很不错啦。”
大伯殷勤劝酒,两个老人眼睛都喝得冒红。两杯茅台下肚,也感到全身血液在开始燃烧。
“莫怪来说你们,”大伯把那盘烧鸭挪到鼎立表伯跟前让他过酒,“当年大陆失败,你们这批‘m;主人士’,也要负部分责任哩!你们在报上天天攻击z.府,青年学生听你们话,也都作起乱来。”
“表哥,你当时亲眼见到,”鼎立表伯极力分辩道,“胜利以后,那些接收大员到上海、南京,表现得实在太坏!什‘五子登科’、‘有条有理’,上海、南京人都说他们是‘劫收’,点也不冤枉——民心就是那样去,们那时还能保持缄默?”
大伯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他又用袖角拭拭淌到面颊上眼泪。沉默半晌,他突然举起靠在桌边那根拐杖,指向客厅墙壁上那张大照片叫道:
“都是萧先生走得太早,走得不得其时!”大伯声音变得激昂起来,“要不然,上海、南京不会出现那种局面。萧先生飞机出事,还是去把他遗体迎回南京呢。有些人表面悲哀,知道他们心中暗喜,萧先生不在,没有人敢管他们,他们就可以胡作非为。有个部下,在上海法租界弄到栋汉*房子,要来送给邀功。臭骂他顿:‘国家就是这样给你们毁掉,还敢来贿赂?’看见那批人那样乱搞,实在痛心!”
大伯说着用拐杖在地板上重重地敲两下,敲得地板咚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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