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肯跟去中国,她怕
“他是你鼎立表伯,齐生。”
大伯面在摆设碗、筷,回头叫道。
刹那,脑海闪电似掠过连串历史名词,“民盟”、“救国会”、“七君子”,这些轰轰烈烈历史名词,都与优生学家名教授龙鼎立息息相关,可是时却无法把当年“民盟”健将、“救国会”领袖、们家鼎鼎大名鼎立表伯与目前这个愁容满面衰残老人联在起。
“你不会认得,”老人大概见盯着他直发愣,笑着说道,“看见你时候,你才两三岁,还抱在手里呢。”
“人家现在可神气呀!”大伯在那边插嘴道,“变成‘归国学人’啦!”
到大伯住所去。加利福尼亚街底山坡,罩在灰濛濛雾里,那些老建筑,幢幢都变成黑色魅影。爬上山坡,冷风迎面掠来,不禁连打几个寒噤,赶忙将风衣领子倒竖起来。纽约已经下雪,因为圣诞来临,街上到处都亮起灿烂圣诞树,白绒绒雪花随着叮叮咚咚圣诞音乐飘落下来,反而给人种温馨感觉。旧金山冷风夹着湿雾,当头罩下,竟是寒恻恻,砭人肌骨。
大伯来开门,他拄根拐杖,行走起来像是愈加艰难。
“大伯,给你带卤鸭掌来。”
举起手上菜盒,大伯显然很高兴,接过菜盒去,笑道:
“亏你还想得到,倒把这个玩意儿给忘!有瓶茅台,今晚正用得着这个。”
大伯知道这次去跟北京做生意,颇不以为然。
“是在替美国人当‘买办’罢咧,大伯。”自嘲道。
“现在‘买办’在中国吃香得很啊。”鼎立表伯接嘴道,他尖细笑声颤抖抖。
“你怎不带太太也回去风光风光?”大伯问道。
“明珠跟孩子到瑞士度假去。”答道,隔片刻,终于解释道:
放下行李箱,把身上风衣卸去。大伯公寓里,茶几、沙发,连地上都堆满叠叠旧报纸、旧杂志,五颜六色,非常凌乱,大概都是卖剩下。
“喏,这就是任平小儿子——齐生。”
大伯拄着拐杖,蹭蹬到饭桌那边,把菜盒搁到桌上。这下才看见,饭桌那边,靠着窗户张椅子上,蜷缩着个矮小老人,大伯在跟那个老人说话。老人颤巍巍地立起,朝着缓缓地移身过来,在灯光下,看清楚老人原来是个驼背,而且佝偻得厉害,整个上身往前倾俯,两片肩胛高高耸起,颈子吃力地伸出去,顶着颗白发苍苍头颅;老人身子十分羸弱,身上裹着件宽松黑绒夹袄,好像挂在袭骨架子上似,走起路来,抖抖索索。
“唔,是有点像任平。”
老人仰起面来,打量片刻,点头微笑道。老人脸削瘦得只剩下个巴掌宽,双灰白眉毛紧紧纠在起,脸愁容不展似,他嘴角完全垂挂下来,笑起来,也是副悲苦神情,他声音细弱,带着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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