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给点根火。”黄凤仪朝着个穿红背心、系着黑领花年青酒保弹下手指说道,她从只金色烟盒中,抽出根PallMall,塞到嘴里去。
“嗨!”年青酒保行替黄风仪点上烟,行向她打招呼道,“芭芭拉找你老半天。”
“是吗?”黄凤仪漫声应道,她深深地吸口烟,随手便把香烟搁到烟碟上,从皮包里掏出只粉盒,弹开盖子,对着镜子端详起来。她穿件短袖亮黑紧身缎子旗袍,领头上,锁着枚指拇大殷红珊瑚梅花扣,头乌发,从中分开,披到肩上来。黄凤仪使劲眨几下她那双粗黑假睫毛,把假睫毛上雪珠子抖掉。
“乖乖,你可把等坏!”个十分肥大女人走到黄凤仪背后,把搂住她腰,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个响吻。肥女人穿件粉红长裙晚礼服,头上耸着顶高大浅紫色假发。
“外面那大雪,你没看见吗?”黄风仪并没有回头去便答道,她正擎着管口红在描嘴唇。
会去找。等到实在老得没有人要,那再请你替去捉个女婿好。
请你相信,妈妈,现在在纽约过得实在很开心。上礼拜才上街去买件百八十块钱冬大衣,翠绿驼绒,翻毛领子,又轻又暖。妈妈,你没看见,晚上穿着新大衣在街上荡时候,副YoungLady得意劲儿,才是叫你好笑呢。
圣诞节快到,纽约这几天大雪,冷得不得。这是唯使不喜欢纽约地方,冬天太长,满地雪泥,走出去,把脚都玷污。
祝你
圣诞快乐
“乖乖,今晚是周末呢,你不该错过。好货都让那些娃娃钓走啦。”那个肥大女人双手环搂住黄凤仪腰,凑近她耳根下咕哝道,“不过,宝贝,莫着急,拣个最肥留着给你今晚受用呢。”
“算吧,芭芭拉,”黄凤仪摔开芭芭拉手,回头嗔道,“上次不知你从什洞里给拉来那个狗娘养——”
“把你这个小没良心,”芭芭拉拧下黄凤仪面腮,嘎着声音笑起来,“谁
儿凤仪上
九六八年十二月甘日
又:以后不必再寄中国罐头来给,已经不做中国饭,太麻烦。
LOWEREASTSIDE,NEWYORK
夜渐深时分,纽约风雪愈来愈大。在St.Mark’sPlaza上空,那些密密麻麻霓虹灯光,让纷纷落下雪花,织成张七彩晶艳珠网。黄凤仪从计程车里跳出来,两手护住头,便钻进第六街Rendezvous地下室里去。里面早挤满人,玫瑰色灯光中,散满乳白烟色。钢琴旁边,立着个穿身铁甲般银亮长裙黑女人,正在直着脖子,酸楚急切地喊唱着:RescueMe!黄凤仪把她身上那件翠绿大衣卸下来,交给衣帽间,便挤到酒吧台张圆凳上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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