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人都回到各家地边,共同拥有那些地,再也没有人管。人们企图保住自家庄稼。全家人,不分男女老少,或挥动着扫帚,或挥动着衣服,加上大喊大叫,竭尽全力地轰赶着那些蝗虫。但,不久,他们就放弃。那些蝗虫纷纷坠落,根本不在乎扫帚与衣服。成百上千只蝗虫死,但潮水般蝗虫又来。
有人开始在蝗雨中哭泣。
大麦地孩子们再也没有半点儿兴奋,有,只是恐慌。他们现在甚至比大人们还要恐慌。他们怀疑这些个劲地咬啮家伙,旦咬完,就会来咬人。尽管大人们再地告诉他们,蝗虫是不吃人,但他们还是在暗暗地担忧着。这种担忧,来自于蝗虫疯狂。
青铜家人坐在地头,个个默默不作声地看着。
蝗虫在大口大口咬啮着他们家油菜与麦子。它们将麦叶先咬成锯齿形,然后还是咬成锯齿形。它们似乎有明确分工,谁咬这侧,谁咬那侧,然后逐渐向中间汇拢,转眼间,好端端根叶子就消失。它们锯齿形嘴边,泛着新鲜绿汁,屁股不时地撅起,黑绿屎,便像药丸子般,粒粒地屙出来。
似乎很相信他们祈求能够感动上苍,能够感动这些小小生灵。
些中年人看着正在慢慢下降飞蝗,对那些祈求人说:“拉倒吧,有什用!”
大麦地孩子们,何时看到过这壮观景象?个个全都站在那里仰望着天空,个个目瞪口呆。
葵花牵着奶奶衣角,显得有点恐惧。昨天晚上,她还在问奶奶蝗虫什时候才能飞到大麦地呢。这会儿,她似乎有点儿明白:这蝗虫落下来,可不得!
振翅声越来越响,到离地面还有几丈远高度时,竟嗡嗡嗡地响得让人耳朵受不。那声音,似乎还有点儿金属味儿,像弹拨着簧片。
葵花将下巴放在奶奶胳膊上,很安静地看着。
庄稼在点儿点儿地矮下去,芦苇在点儿点儿地矮下去,青草在点儿点儿地矮下去。树上叶子片片地不见,只剩下光秃秃枝条,大麦地就像在萧索里。
会儿,它们就像稠密雨点儿般,落在芦苇上,落在树上,落在庄稼上。而这时,空中还在源源不断地出现飞蝗。
孩子们在蝗雨中奔跑着,蝗虫不住地撞击着他们面孔,使他们觉得面孔有点儿发麻。
这些土黄色*虫子,落在泥土上,几乎与泥土模样。但在飞翔时,都露出种猩红内翅,就像空中飘满血点儿,又像是朵朵细小花。它们不喊不叫,落下来之后,不管三七二,就开始咬啮,见什咬什,不加任何选择。
四下里,是雨落在干草上声音。
青铜拿把大扫帚,在空中胡乱地扑打着。但,蝗虫就像河水般,打落下片,迅捷地又有其他蝗虫补上。青铜扑打阵,终于觉得自己行为纯属徒劳,便扔掉扫帚,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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