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他那枯瘦
身躯连晃
几下。
跟在他身后，向寺庙右侧极乐殿走去，殿里是置放灵骨所在，里面冥暗，靠正面墙有
个三叠层木架，密密地排着三排只只酱黑色圆肚子骨灰坛，木架上端点着盏黯淡长明灯。骨灰坛上都贴标签，有年代久，没人收葬，坛上积层灰，标签变得焦黄，上面姓氏字迹都模糊。
“黄丽霞在这里。”
老和尚走过去，弯下身，颤抖抖地伸出手来，按到第二排左边第四只坛子上。赶忙蹭过去。那是只新坛子，在幽冥中，还微微地反着光。标签是白，上面写着“桃园黄丽霞”几个字。骨灰坛约尺高，是黑陶坯，表面粗糙，挤在其他几个骨灰坛中间。
“你来把你母亲带走吧。”
老和尚回头向说道。将手上那袋柿子夹到腋下，佝下身去，双手将母亲那只骨灰坛捧起来。
“老师父，要到殿上去上炷香。”对老和尚说道。老和尚点点头，他那张坑下去瘪嘴开翕两下，然后蹒跚地引领着，踱过走廊，往正殿上走去。到大悲殿门口，他却止住脚，对说道：
“小弟，把你母亲放在殿外头，里面有佛祖菩萨，她是不能进去。”
把母亲骨灰坛放置在大悲殿门槛外面地上，步入殿内。殿门上端悬着块乌木横匾，“苦海慈航”四个大字金漆已经剥落，木匾齐中间开道裂痕。殿内神龛暗沉沉，布满灰尘，殿中央那尊巨大佛祖塑像，大概因为香火不盛，年久失修，金面熏得焦黄，莲座也缺裂。供台上供着香烛果品，风从殿外卷进来，吹得香烟乱绕。把那几枚鲜红西洋柿搁到台上供碟里，向老和尚要炷香，因为风大，划三根火柴才点燃，阵浓郁香烟扑到脸上来，熏得眼睛酸辣辣。双手握住那炷香，插到台上只蓝瓷香盆里，退回到殿中央，在那尊巨大佛像面前，跪拜下去。自己从来没有进过寺庙，烧香拜佛。可是记得小时候，每年观音诞，母亲便买香烛到板桥那间香火鼎盛观音妈庙去进香。有次她带和弟娃块儿去，要们跟她同跪拜观音菩萨，她那娇小身躯匍匐在观音大士脚下，头长发几乎吊到地上。母亲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念，在祈求倾诉，她那双深坑大眼睛，闪烁得厉害，在发着异常痛苦光芒。那天中元节，去探访她，她紧握住手，要到寺里替她上炷香，乞求佛祖超生，赦她生罪孽。那时她那双变成两个黑洞眼里，也那样充满畏惧和惊惶。母亲大概生都在害怕着什
，所以她那双眼睛才会那样径闪烁不定，如同双受惊小鹿，四处乱窜。辈子，她都在惊惧、在窜逃、在流浪。她跟着她那些男人，个又个，漂泊半生，始终没有找到归宿，最后堕落瘫痪在她那张塞满棉被发着汗臭药味破床上，染上身恶毒——她临终时，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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