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又咕噜咕噜地笑
起来，笑得头
点点，瘦棱棱
肩胛抽搐着。
“小弟，”
按住他肩膀，说道，“你这样乱跑出来，你家里人找不到你怎
得？”
“嗡——嗡——嗡——”他咿呀道。
“什鸡？”
“红——公——鸡——”他又唱遍，“凤姨教：红——公——鸡——尾——巴——长——”
“你阿爸做什？”问他。
“杨桃——芭乐——红柿——”
他样样唱数着。
“什杨桃、芭乐，问你阿爸是做什事？”不禁好笑。
“还有龙眼！”他突然记起来，很得意地补充道，然后却又若无其事地说，“阿爸卖果果。”
——”
发觉他颈背上薄薄地敷着层泥灰，他坐在身边，闻得到他身上发出来触鼻汗酸，大概好几天都没有洗澡。
“邋遢鬼，带你去冲凉。”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起来，执着他只手，带他到洗澡房去。用铅桶接桶冷水，并帮着他把衣服脱掉。递只葫芦水瓢给他，说道：
“你自己冲吧，去拿毛巾来给你。”
他拿着那只葫芦水瓢，左看右看，赤身露体地站在那里。
忍不住哈哈大笔起来，舀大瓢水，哗啦啦便从他头顶上浇下去。替小弟冲完凉后，从架上拿下块毛巾递给他，要他揩干身子。正弯下身去收拾铅桶水瓢，小弟却将毛巾撂下，赤着身子便往外跑去，赶快抢上前抓住他，捡起毛巾，把他下体围起来，才让他走出澡房。自己也打桶水，冲个冷水浴。然后把小弟换下来脏衣裤，跟自己块儿泡在只洗衣木盆里，并且洒上肥皂粉。阿巴桑对还不错，有时换下来衣服她也就并洗，不过定要头夜泡过，刚换下脏衣服，她是不受理。等回到房中，却看见小弟光着身子，毛巾掉到地上，蜷卧在床上，睡着，他嘴巴半开着，嘴角在流着唾涎。
“你家里还有什人呢，小弟？”
“阿婆——凤姨——”
“你阿母呢？”
小弟怔半晌，回头望着，眼睛睁得老大。
“阿母上山去——凤姨说，阿母上山去——”
“这样冲，傻子！”
夺过他手里水瓢，舀瓢水，从他头顶上便浇下去。他赶忙护住头缩起脖子，面笑得咯咯地乱躲。把他捉住，又连往他身上冲好几瓢水，才把洗澡用那块玛丽药皂拿来，替他擦背。
“小弟，你家里有什人？”
他思索片刻，说道：
“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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