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是杀害他,是?”
黑暗中,龙子声音,好像久埋在地底幽泉,又开始汩汩地涌现上来。
“杀死不是阿凤,阿青,杀死是自己。那刀下去,正正插中自己那颗心,就那样,便死去,死便死许多年——”
们两个人,肩靠着肩,躺在铺垫着浸凉藤席沙发床上。在南京东路三段条巷子底,王夔龙父亲那幢日据时代留下来古旧官邸里,们躺在龙子从前那间临靠后院卧房内。床脚下,点着饼浓郁蚊烟香。香烟袅袅上升,床头纱窗外,几扇芭蕉阔叶,黑影参差,忽开,忽合,在扫动着。院子里有夏虫鸣声,颤抖、悠扬,声短,声长。
“许多年,藏在纽约曼哈顿上,中央公园斜对面七十二街座公寓大厦小阁楼里,变成个不见天日野鬼。白天,躲在百老汇家地窖酒吧里,打零工,赚些零用钱。到深夜,到深深夜里,才露面,开始在曼哈顿那些灯光灿烂、行人绝迹街道上流荡起来,从四十二街直走到第八街,走到两条腿酸疲得抬不动,便在华盛顿广场喷水池边,坐下来,坐在那里,坐到天明。有时候,乘地下车,在纽约地底下,横冲直闯,从路车换到另路,直乘到方向完全迷失,才从地底下爬出来,跨入片完全陌生黑暗地带,在那些黑影幢幢高楼中间,盲目地乱转起来。有次,半夜三更,闯进哈林黑人区。那个夏天,黑人,bao动,每夜都有警察在跟黑人揪斗,那晚走到团黑漆漆人群中间,也给警察拳打脚踢赶上警车,捉到拘留所去。可是那时并不懂得害怕,因为点感觉也没有——
“个风雨交加夜里,站在河边公园棵大榆树下,雨水从树叶树枝上冲下来,浸得全身透湿透湿,双足陷在泥沼里,愈陷愈深,泥浆灌进鞋子里,冻得双脚都发麻。直望着远处华盛顿大桥在风雨中闪烁着灯光,全然忘却还有个人跪在脚下,在啃食着身体。又个大雪纷纷冬夜,在时报广场家专演黄色电影通宵戏院里,倒在最后排,昏昏睡过去。醒来时,大概已是清晨,间又黑又大戏院里,上上下下只剩下个人坐在那里,大银幕上人体乱跳,可是完全视若无睹,只是当低头看表时,手腕上那只在台湾考上大学时父亲送给做纪念劳力士却不翼而飞,让人家顺手剥走。那些年,在纽约街头上流浪,前前后后,大约总吃几百只牛肉饼吧。可是却直不知道牛肉饼是什味道。失去味觉,嚼什东西,都如同木屑般。有次,在格林威治村买只牛肉饼,口下去,把舌尖咬下块肉来,嘴血,自己也不知道,和着自己血肉,把牛肉饼齐吞下到肚里去。然而有天,突然恢复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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