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奏。弟娃穿着
身童军制服，围
条白领巾，领巾上锁着枚银色
铜环，张雪白娃娃脸兴奋得通红。他太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唱完下来，直追着
问：阿青，唱得怎
样？并不怎样，说。弟娃急得头汗，吴老师说还不错嘛。你穷紧张，嗓子都发抖。嗳、嗳，弟娃急得直顿足。不错！不错！唱得很有感情，像歌王卡罗素，拍着弟娃肩膀笑道。真？弟娃在身后追着问道。真，阿青。你莫着急，弟娃，说。弟娃，来替你想办法。阿青，不要去念大同工职，弟娃坐在河堤上，手里握着那管口琴，要念国立艺专。不要紧，弟娃，来慢慢想办法。可是阿爸说学音乐没有用，弟娃低着头，拱着肩，手里紧紧握着那管口琴。来替你想办法，说，弟娃，再等两年，等做事，来供你念书。可是阿爸说学音乐要饿饭，弟娃头垂得低低，夕阳照在他手里那管口琴上，闪着红光。弟娃，莫着急，说。阿爸说念大同出来，马上可以到工厂去做事。再等两年，弟娃。不要到工厂去，弟娃声音颤抖抖。等做事，来供你。要去念艺专。再等两年，弟娃。弟娃手里那管口琴跳跃着火星子。弟娃。弟娃。弟娃颈背给夕阳照得通红。弟娃，莫着急。弟娃。弟娃。弟娃——
“啊——”
他惊叫道，他两只手拼命挣扎。双手从他背后围到他前面，紧紧地箍住他身体。面颊抵住他颈背。双臂使尽力气，箍得自己膀子都发疼。他只手肘猛撞到肋上，阵剧痛，松开手。他跳开，转过身，脸惊惶，不停地在喘气。半晌，当声，他把那管口琴掷到脚跟前，抖着声音，说道：
“你这个人，你想干什——”
火红夕阳，照得眼睛都张不开，感到全身血液倏地都冲进脑门里般，头胀得发疼，太阳穴迸跳起来，耳朵直嗡嗡发响。在夕阳影里，看见赵英身子急切地跳跃着，转瞬间，变成个小黑点，消失在河堤那端。堤上空荡荡，那管口琴躺在地上，犹自闪着红光。俯下身去，将口琴拾起来，沿着堤岸，朝中兴大桥那边走去。桥上荧火灯已经亮起，好像拱白虹，远远跨在淡水河上。猛回过头去，看见西门町那边上空，霓虹灯网已经张起来，好像座高耸入云彩色森林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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