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台北市气温又升到摄氏四十度。报纸上说,这是二十年来,最炎热、最干旱个夏天。整个八月,滴雨水也没下过。公园里树木,热得都在冒烟。那些棕榈、绿珊瑚、大王椰,丛丛郁郁蒸蒸,顶上罩着层热雾。公园内莲花池周围水泥台阶,台阶上道道石栏杆,白天让太阳晒狠,到夜里,都在喷吐着热气。人站在石阶上,身上给热气熏得暖烘烘、痒麻麻。天上黑沉沉,云层低得压到地面上般。夜空角,团肥圆大月亮,低低浮在椰树顶上,昏红昏红,好像只发着猩红热大肉球,带着血丝。四周没有点风,树林子黑魆魆,棵棵静立在那里。空气又浓又热又闷,胶凝起来般。
因为是周末晚上,们都到齐,个挨着个,站在莲花池台阶上,靠着栏杆,把池子围得密密,池子周围,浮满人头,在黑暗中,颗颗,晃过来,晃过去,在绕着池子打圈圈。在幽冥夜色里,们可以看到,这边浮着枚残秃头颅,那边飘着绺麻白发鬓,双双睁得老大、闪着欲念眼睛,像夜猫瞳孔,在射着精光。低低,沙沙,隐秘私语,在各个角落,嗡嗡嘤嘤地进行着。偶尔,下孟浪笑声,会唐突地迸发到浓烈夜空里,向四处滚跳过去。当然,这阵放肆笑声,是从们师傅杨教头那儿发出来。杨教头穿着身绛红套头紧身衫,个胖大肚子箍得圆滚滚地挺在身前,条黑得发亮奥龙裤子,却把个屁股包得扎扎实实隆在身后,好像前后都挂着只大气球似。杨教头穿来插去,在台阶上来回巡逻,忙着跟大家打招呼。手中擎着柄两尺长大纸折扇,扇张,便亮出扇面“清风徐来”,扇底“好梦不惊”,八个龙飞凤舞大字来。杨教头喘吁吁地叫着、笑着,走动,身前身后肉皮球,便颤抖抖,此起彼落地波动起来,很嚣张、很有架势。杨教头自己封为公园里总教头。他说,们这个老窝里,地上有几根草他都数得出,在他手下调理出来徒子徒孙,少说些,怕也不下三五十人。他常常挥舞着他手上那柄两尺长折扇,杆指挥棒似,猛地戳到们面前来,喝骂道:
“这起屄养,师傅在公园出道,你们还都在娘胎里头呢!敢在师傅面前逞强?吃屎不知香臭兔崽子们!”
有次,小玉穿件猩红翻领衬衫,条宝蓝喇叭裤,脚下半筒靴,磕跺磕跺,在台阶上亮来亮去,很俊、很帅、很骚包。不知怎却触怒们师傅,他伸手招锁骨擒拿法,便将小玉只手扭到背后去,冷笑道:
“你这几根轻骨头,亮给谁看?在师傅面前献宝?可知道师傅像你那点年纪,票戏还去杨宗保呢!你骨头有几斤,倒要来称称。”
说着,另只手在小玉脖子狠狠捏,小玉痛得直叫哎哟,连讨二十个饶。们师傅杨金海杨总教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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