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还有个缘故:她顺得,平常经不起三拗,什事她都差不多答应。妈不大喜欢出去,不准吃摊子,又不准上小馆,怕得传染病。热天还在襟上挂着个樟脑囊儿,径要掏出来闻闻,说是能消毒,怕死那股气味。来以后,老撺掇她带出去吃东西,她说她怕妈讲话。
“怕什?”对她道,“只有们两人晓得,谁会去告诉妈妈,你不肯去,难道不会叫老曾带去?”她拿是点都没有办法。们常常溜到十字街去吃哈盛强马肉米粉,哈盛强对着高升戏院,专门做戏院子生意,尤其到夜晚,看完戏人好多到这里来吃消夜。哈盛强马肉米粉最出名
爬走出大门时,老袁笑嘻嘻地问他道:“满老爷,明天你老人家送不送鸡来啦?送来话,等着来帮你老人家提进去。”
满叔装着没听见,连忙揩着汗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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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打回满叔后,们家里人就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有说她现存放着个奶奶不会去做,要当老妈子;有怪她眼睛长在额头上,忒过无情。
“才不信!”胖子大娘很不以为然地议论道,“有这刁女人?那标致,那漂亮人物,就这样能守得住辈子?”
“倒觉得她很有性气呢。”妈说道,“大家出来人到底不同些,可笑们那位满叔,连不自量,怎不抹得鼻子灰?”
从此以后,老袁、小王那伙人却对存几分敬畏,虽然个个痒得恨不得喉咙里伸出手来,可是到底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远远地看着罢。
不管怎样,倒觉得这个人好亲近得很呢!看起来,她径都是温温柔柔,不多言不多语。有事情做,她就闷声气,低着头做事;晚上闲,她就上楼来陪着做功课,写字,她织她毛线,从来没有看见她去找人扯是拉非,也没看过她去院子里伙着老曾他们听莲花落。她就爱坐在旁边,小指头挑挑,戳针又针地织着。她织得好快,沙沙沙只听得竹针响声。有时不禁抬头瞅她眼,在跳动烛光中,她侧脸,真蛮好看。雪白面腮,水葱似鼻子,蓬松松绺溜黑发脚子却刚好滑在耳根上,衬得那只耳坠子闪得白玉般;可是不知怎,也就是在烛光底下,她额头上那把皱纹子,却像那水波痕样,条条全映出来,、二、三——连数都能数得出几根,不喜欢她这些皱纹,恨不得用手把她额头用力磨磨,将那几条皱纹敉平去。尤其是当她锁起眉心子,怔怔出神当儿——她老爱放下毛线,这样发呆——连她眼角那条鱼尾巴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在想什鬼东西呀?”有时忍不住推推她膀子问她道。
她慌忙拿起毛线,连连答道没有想什,晓得她在扯谎,可是也懒得盘问她,反正这个人是们桂林人喊默蚊子,不爱出声,肚里可有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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