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下地用条枝笼盆火,火盆腾着烟放在月英身后。王婆打开她被子时,看见那些排泄物淹浸那座小小骨盘。五姑姑扶住月英腰,但是她仍然使人心楚地在呼唤!
“唉哟,娘!……唉哟疼呀!”
她腿象两条白色竹竿平行着伸在前面。她骨架在炕上正确做成个直角,这完全用线条组成人形,只有头阔大些,头在身子上仿佛是
个灯笼挂在杆头。
王婆用麦草揩着她身子,最后用块湿布为她
,平儿在那里。平儿偷穿着爹爹大毡靴子;他从山坡奔逃!靴子好象两只大熊掌样挂在那个孩子脚上。平儿蹒跚着!从上坡滚落着!可怜孩子带着那样黑大不相称脚,球般滚转下来,跌在山根大树干上。王婆宛如阵风落到平儿身上,那样好象山间野兽要猎食小兽般凶,bao。终于王婆提靴子,平儿赤着脚回家,使平儿走在雪上,好象使他走在火上般不能停留。任孩子走得怎样远,王婆仍是说着:“双靴子要穿过三冬,踏破哪里有钱买?你爹进城去都没穿哩!”
月英看见王婆还不及说话,她先哑嗓子,王婆把靴子放在炕下,手在抹擦鼻涕:“你好点?脸孔有点血色!”
月英把被子推动下,但被子仍然伏盖在肩上,她说:“算完,你看连被子都拿不动!”
月英坐在炕当心。那幽黑屋子好象佛龛,月英好象佛龛中坐着女佛。用枕头四面围住她,就这样过年。年月英没能倒下睡过。她患着瘫病,起初她丈夫替她请神,烧香,也跑到土地庙前索药。后来就连城里庙也去烧香;但是奇怪是月英病并不为这些香烟和神鬼所治好。以后做丈夫觉得责任尽到,并且月英个月比个月加病,做丈夫感着伤心!他嘴里骂:“娶你这样老婆,真算不走运气!好象娶个小祖宗来家,供奉着你吧!”
起初因为她和他分辩,他还打她。现在不然,绝望!晚间他从城里卖完青菜回来,烧饭自己吃,吃完便睡下,夜睡到天明;坐在边那个受罪女人夜呼唤到天明。宛如个人和个鬼安放在起,彼此不相关联。
月英说话只有舌尖在转动。王婆靠近她,同时那种难忍气味更强烈!更强烈从那堆污浊东西,发散出来。月英指点身后说:“你们看看,这是那死鬼给弄来砖,他说快死!用不着被子!
用砖依住,全身点肉都瘦空。那个没有天良,他想法折磨呀!“
五姑姑觉得男人太残忍,把砖块完全抛下炕去,月英声音欲断般又说:“不行啦!怎能行,快死啦!”
她眼睛,白眼珠完全变绿,整齐排前齿也完全变绿,她头发烧焦似,紧贴住头皮。她象只患病猫儿,孤独而无望。
王婆给月英围好张被子在腰间,月英说:“看看身下,脏污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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