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光线之下,切都在缓慢地发生着位移:光、房子、砖墙、树、行人、倾倒在街边脏土、螃蟹壳与即将落幕云。收音机在响,电磁波信号在空气里震荡,解调出来声音巨大而沙哑,嗞嗞啦啦,仿佛要将扬声器撕裂出道口子。电台主持人声调夸张,跌宕起伏,不竖着耳朵仔细听话,便很难分辨出他到底是在播新闻还是说评书,彭伟国和陈家洛可以在这里相遇。
老孙军绿色上衣搭在右肩膀上,左臂戏曲脸谱文身和排精瘦肋骨,bao露在外,刚剃秃头上正生出茬青色,稀疏几绺山羊胡随风摆动。此时此刻,他腰板挺直坐在门口破沙发上,目光严峻,呼吸均匀而顺畅,正在专注地对收音机进行着微调,如临大敌般,其右手极稳,施加精妙力道扭动旋钮,反复进退,以取得更好收音效果。直至发出声音逐渐趋于稳定,吐字清晰,他才满意地将收音机轻放在腿旁,重新直视前方,整个人也松弛下来。
收音机拉出来天线刚好搭在他胳膊上,不经意间看去,他们仿佛对在夕阳里依偎着瘦削恋人,无须奋力,彼此便已融为体。这是众多傍晚中个,并不比昨天或者明天更为独特,但却也同样晦暗、易逝,难以捕捉。
条窄路横在老孙面前,路上很少有机动车经过,对面是片工地,尘土萦绕,叮当作响,不分日夜。工地外围竖着几块鲜艳广告围挡,上面喷涂着个时髦女性背影,摆出副性感奔放造型,其腰臀轮廓完美,波浪卷发十分飘逸,末梢有着勾人弧线。旁边写着几个绚丽美术字:在地盘,你就得听。
老孙盯着这个妩媚身影,心里想着:凭啥听你呢?可要点脸吧,还听你,你盖是派出所啊?
收音机还在响,个男性嗓音夸张地播报,谁和谁比打成平局,九十分钟鏖战,两支名字拗口外国球队,其中支全场紧逼,但也未能取胜,老孙叹口气,心里想,这都是命啊,也不知道罗伯特·巴乔现在还踢不踢,那可真是个黄金时代。
段新闻播放完毕,间歇期间,主持人播放串场音乐,振奋人心外国歌曲,慷慨激昂,有海鸥在歌曲里飞。老孙想起来,几周之前,曾经有听众特意打去电话,问主持人这首歌叫什名字,主持人说句英文,GoWest,啥意思来着,对,去西方,起上西天,展翅高飞,跟鱼和海鸥们起,吃海草和虾,呼朋唤友,在咸而潮湿空气里,夜航西飞,去往海尽头,生活尽头。
老孙眯着眼,跟着节奏轻轻摇摆身体,身下弹簧沙发有规律地涌出团团灰尘,像水中金鱼吐出泡泡,迎着最后几缕阳光,膨胀,飞舞,破灭,消散。
天色渐晚,凉风穿过低矮楼群,卷起烟与尘土。位中年妇女骑着自行车经过,她胖儿子坐在后座上,气鼓鼓地喊道:妈!今天真不是先动手!老孙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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