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的针头（1 / 1）

①大陆通译为普列姆昌德（MunshiPremchand，1880－1936）。

②大陆译为《可番布》。

很多人都畏惧医院里针头，因为它利利尖尖，副准备侵犯别人模样，还泛出层森冷光亮，叫人不寒而栗，所以，针头经常是令人不悦东西。但是，话又说回来，身为根针头，它岂能不长得又尖又利？如果它长得又粗又钝，就能让挨针人比较愉快些吗？

有短篇小说就像根针头，它生来就无法令人感到丝丝愉快，却具全根针头应有美好品德。

普雷姆姜德①是印度20世纪最伟大小说家之，他短篇小说《寿衣》②（TheShroud，收录在《印度现代小说选》，许章真译）就是篇带有针头性格作品。故事开头，对印度父子挨着小屋前余烬坐着，屋子里，儿子小媳妇布迪雅正在生小孩，痛得哇哇大叫。

爸爸吉苏说：“搞不好快死。咱们在外东跑西跑跑天，你也该进去看看她。”

儿子马达瓦怏怏地回答说：“非死不可死反而好，有什好看？”

这对父子是全村出名懒散之人，“吉苏做天工，就歇上三天。马达瓦累得好快，干半钟头活儿，非得抽上钟头烟不行。所以，哪儿都难找到活儿做”。可怜布迪雅是马达瓦年前才娶进门媳妇，过门就下地狱，“不是给人家磨磨玉米，就是割割草，好歹想法儿挣把面粉回来，让这两个死不要脸填填肚子”。现在，布迪雅在屋里难产，这父子俩还彼此推托不愿进去看她眼。父亲吉苏再催促，然而马达瓦却深恐自己进屋里之后，父亲会从灰烬里把块偷来洋山芋给刨出来独吞，所以僵持不下……

隔天早上，马达瓦才终于进屋里去，“只见媳妇死，冷冰冰地躺着，浑身灰，脸上爬满苍蝇，眼睛就暗暗淡淡瞪着”。父子俩到处哭诉，共募到五卢比，准备到市场上挑件寿衣。父亲想要买件便宜应付过去就算，做儿子、做丈夫马达瓦更绝，他说：“人还没搬，天就黑，晚上谁瞧得见寿衣什样子啊？”于是最后父子俩决定上酒馆买酒喝，又点零嘴、几片炸鱼，没想到下吃开怀，又叫几磅饼、些肝、酱瓜、果子酱，最后索性不做二不休，冲到肉铺里大口吃肉，把钱花得只剩几个小铜板。“两人吃饱，马达瓦把剩下饼，递给旁边站着、看得眼巴巴乞丐，辈子头次觉得，施舍东西给人家好高兴、好骄傲、好有面子。”

故事结尾，父子俩又唱又跳，“比手画脚，演戏似。末，终于死醺醺躺下来”。

这肯定不是个令人愉快故事，它药水还是苦黑。

姜德叙事口吻很冷漠，就像个面无表情护士，虽然你不喜欢他用尖利针头扎进你肉里，但事后，你仍然会忍不住赞美他快、狠而且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