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师傅面孔发烫,说,行,瓶雪花膏闲话百担。
小吴说,哪里是闲话
吴师傅说,上次你不是说还剩些,将来留给做衣裳吗?
儿媳妇说,哪里说过这样闲话?真剩落,藏起来干什?不会做个帘子啊,洗澡时还可以挂挂。
吴师傅听,嘴上不敢再应声,心里暗暗骂儿媳妇。
儿媳妇转头又问儿子小吴,你今朝帮雪花膏买来没有?
小吴说,没有。
买,非得从儿媳妇那里舀。这下好,定是被米粒看出端倪,嫌自己小气。
吴师傅想,做事不能做半截。这个事情既然开口,就只能做到底。现在这样,做到半,不荤不素,落把柄在米粒那里,将来无脸见人。索性把生米煮成熟饭,才好落到肚里。
改日,吴师傅回家,趁家里没人,四处寻儿媳妇藏那块布。这布是吴师傅从南货店里拿,原来是整匹。吴师傅南货店干多年,虽然也占些小便宜,但偷布是唯桩。也是运道尴尬,碰着妖怪。那日,吴师傅从长亭回家,门没锁,他推门,不想儿媳妇竟在房间里洗澡,脱个精光。吴师傅赶紧退出,但儿媳妇却不依不饶,说他故意,定要寻他儿子说理。吴师傅百般辩解,口水讲得滴滴答,最后儿媳妇终于松口不向儿子告状,但要他补偿。儿媳妇会做裁缝,要吴师傅从店里偷出匹布,她出力给家里每人做通衣裳。吴师傅没办法,只能答应。夜里,趁众人睡下,吴师傅偷偷从柜台上将布拿到自己房间。用剪刀裁两段,然后又偷偷摸摸塞进仓库间两个空酒埕里。转日回城时,吴师傅跟马师傅说妥,说自己回城,顺路挑两个空酒埕到城里酒厂换老酒,免得改日特意再去麻烦。随后,吴师傅就将酒埕挑回家,取布,再送到酒厂。店里盘存,少匹布,吴师傅表面镇定,肚皮里差点心脏病吓出。幸亏马师傅最后也没有追究。
布拿回家里,儿媳妇给自己做,给儿子小吴做,给娘家父母也做,唯独没有给吴师傅做。儿媳妇说,给你做,你也没办法穿,这是不打自招。干脆将剩下布藏起来,等将来寻机会再给你做。今朝吴师傅翻箱倒柜,便是要找剩下这段布,但寻遍,却始终不见那块布踪影。
吃饭辰光,吴师傅故意问起,记得上次做衣裳还剩下块布。
儿媳妇说,事情你怎总没记性?
小吴说,不是刚买吗,当饭吃也没有这快啊。
儿媳妇说,你还说,满瓶雪花膏,好端端少半瓶。总怀疑,是不是你偷去送人?
小吴说,挖坨雪花膏送人?送谁啊,讨饭人都不要。
儿媳妇说,不是你拿,还有谁拿,难道是公爹拿?
儿媳妇警惕,说,你要布做什?
吴师傅说,天气慢慢热,没有换洗衣裳,想去做件。
儿媳妇说,你不怕旁人看出?
吴师傅说,只在家里穿。
儿媳妇眼光狐疑,说,你莫寻,已经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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