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秋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后悔。不晓得自己为什脑子发热,竟跟杜英应允下香烟事情。糖有糖票,烟有烟票,都有定额。店里卖香烟,顶吃香是上海卷烟厂和宁波卷烟厂。上海卷烟厂有上海、牡丹、大前门,宁波卷烟厂是上游、新安江、五。最差档散烟,裹锡纸包,根根散卖。即便是散卖,也吃香。村里男人,香烟瘾上来,没钱没票,到柜台上低声下气说番好话,领去根,千恩万谢,改日还钱时必定还要再送些新鲜蔬菜来还人情。
秋林吹牛,香烟事情根本没能力解决。莫说自己,就算马师傅出面,也给不这多。要是给多,被上面供销社晓得,定要来搞运动。
秋林发愁,又不敢跟杜英明讲,只是每日想着此事,心烦意乱,竟连衣裳都不敢到河边去洗。
这日,秋林站在柜台里,不想杜英却从门外走进来。秋林低着头,紧张得不得,他晓得杜英是为香烟事情寻上门来。要是此事被店里几个师傅听见,定要严肃批评自己。让秋林意外,杜英却没提香烟,只是称半斤白砂糖。秋林拿纸给她包好,杜英笑笑便走。秋林长出口气,将钞票放进抽屉时,才发现里头夹张纸条,写着,姆妈叫你今朝到家吃夜饭。
秋林拿着纸条,不晓得怎办。去杜英家吃饭,定是逃不过香烟事情。自己单枪匹马见杜英家人,简直是杨子荣闯威虎山。秋林站在柜台里,思想斗争番,最后还是决心去趟。伸头刀,缩头刀,横直要挨这刀,还不如上门去主动讲讲清爽。
杜英高兴答应。
从这日开始,两人便常到溪边,杜英似乎也有洗不完衣裳。两人都是年轻人,起洗洗衣裳说说话,秋林觉得,这是他到长亭后最幸福时光。
这日,洗衣裳时,杜英说,那天你说买什难买东西,尽管来找你,是真话吗?
秋林说,当然是真话。
杜英说,那你有没有办法替买些香烟?
临到夜饭辰光,秋林口袋里掏出钱来,让马师傅给自己称半斤饼干,马师傅笑眯眯看秋林,说,后生大方些,莫要拘束。秋林应,走到门口却愣,马师傅为什要讲这句闲话?
杜英家建在村尾,个小小道地。秋林去时,杜英早已在门口等着。秋林进去,看见道地打扫得清清爽爽,青砖铺地,院角落口红石水井,井旁有间小屋,窗口冒着阵阵油水汽,是厨房。杜英在小屋门口叫声姆妈,便走出来个女人。女人胖,大头大面,脑后挽个圆发髻,穿件灰色盘扣对襟布衫,腰上
秋林愣,说,要买多少?
杜英说,也说不好,姐姐要出嫁,姆妈打算多备些香烟,办酒席时用,香烟票不够,日日发愁。想起你是南货店,或许有办法,就随口问问。
秋林心里有些咯噔,但嘴巴上却说,没问题。
杜英说,你不是开玩笑,真没问题?
秋林男子气概上来,说,当然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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