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肥叫肥田粉,是个新鲜东西,农民们胆小,只看,却不敢买。马师傅父亲便在门外贴纸,说买化肥不用先付款,春天种庄稼,将化肥拿去施在田地里,等秋天有收成再来付款。纸条贴,给农民壮胆,真有人来买。来二往,这化肥生意便做起来。父亲原本不希望马师傅再做生意。马师傅出生时,大头大面,有些官相。父亲盘算让他多读书,以后出人头地当个官。满月抓阄,书本、官印、元宝放桌,可马师傅偏都不抓,只是去摸挂在旁边墙上把算盘。会走路,马师傅别不欢喜,只欢喜到前面柜台,坐在高板凳上,看着来往客人,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父亲忙忙碌碌,看见孩子坐在那里碍事,要抱他到后院。可抱起,马师傅就哭,怎哄都不止。只有重新抱到柜台,他才破涕为笑,弄得大人都哭笑不得。五六岁光景,马师傅就会打算盘,而且比般大人打得好。柜台前,客人买东西,伙计账还没算拎清,马师傅早将收款找款数目脱口而出。父亲看他确是做生意料,便也断别念想,让他在店里学徒。
马师傅说,别看是家徒,可父亲对他,比普通学徒愈加严格。收徒后,为立规矩。从不让他叫爹,只叫师父,脏活累活也总是让他第个干。自己跟母亲诉苦,当娘心痛儿子,跟丈夫敲边鼓。父亲听却是顿臭骂。父亲说,当学徒,除学本事,还要磨性子。飞扬跋扈,能做什生意?就要这样日日地磨,将性子磨得圆滑,才好做个生意人。
马师傅说起父亲,眼泪嘀嘀嗒嗒。
马师傅说,当学徒时,父亲不让自己叫爹,只让自己叫师父。十八岁,眼看就要满徒出师,没想到却再也没有机会叫爹。那年,父亲出门,去舟山收海货。海上遇大风,船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从此以后,马师傅再不吃海货,他总觉得海货肚皮里有父亲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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