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觉得有些不舒服,自己回来时踮着双脚走,吴师傅却还能听见。他怎听见,难道是长夜伏在门板后?秋林看着吴师傅,突然觉得他倒有几分像电影里特务。
吴师傅在柜台上,无聊地向门外张望,屋外阳光白花花片。天气好,村里人都下地去,少有人来这南货店。秋林拿着鸡毛掸子,在货架上瓶瓶罐罐上刷刷掸掸。
吴师傅,小陆,你
师傅马师傅又在柜台上走象棋。秋林觉得无聊,出南货店,走到溪边,远远看见水作店里亮着灯。说来也是奇怪,老倌那次生病后,几次秋林去寻他,他都不在。碰见,问他去哪里,只含糊说是去朋友那里串门。这倒更奇怪,老倌从没说过他有什朋友。但秋林又不好多问,老倌神色闪烁,看出来不想多讲。
秋林往水作店方向走,快走到时,突然停下脚步。只见个女人身影晃,进水作店。秋林愣住,用力擦眼睛,怀疑自己眼花。此时,他脑子里突然翻起日里来南货店买布那个女人。吴师傅怪腔怪调,话里有话,莫非说就是这个?虽然秋林没经历过男女之间事,但吴师傅闲话里意思,他多少能听懂些。
看着女人进屋,秋林竟有些慌张起来,仿佛自己做什坏事被人撞破般。但很快,他慌张变成赌气。秋林咬着牙,似乎有些埋怨老倌。但埋怨什,他也讲不清爽。
秋林愣愣站在路上,脑子里笔糊涂账。他没有进水作店,也不想回南货店,彷徨阵,转身往河边走。
秋林走段石子路,走到潭边。潭边水草茂盛,虫声隐约。从水草边走过,听见下面有人唱歌,唱“倭豆开花黑良心,豌豆开花像银灯,油菜开花赛黄金,草子开花满天星……”,是个女声,声音甜脆。秋林悄悄绕过水草,看见潭边蹲个小姑娘。天色黯淡,看不清脸面,只是个侧影,剪纸样好看。
秋林站在草丛边,听她唱歌,心里百感交集,竟流下眼泪来。正认真听着,突然,歌声停,只听问声,谁?秋林惊,像做什坏事情样,飞快跑走。
秋林回到南货店,师傅们早已经回屋困。他悄悄走进房间躺下,心里乱糟糟,望着天花板胡乱想阵,竟又想起父亲来。不晓得父亲现在住牢房是什模样,他心思重,也不晓得每夜能否困好。从小,他最疼爱自己,现在进牢监,却狠着心,不肯让自己见他面。想起这许多,时间秋林百感交集,觉得有许多话想跟父亲说。想阵,从床上爬起来,翻出纸笔给父亲写信。信写得长,边写,边出眼泪,直写到窗外露出天光,才终于停下。奇怪是,写时候心潮澎湃,写完,看着眼前白纸黑字,秋林突然又觉得写这些毫无意义,便将信纸草草叠,塞进饼干箱里。
白日里守柜台时,吴师傅笑眯眯问秋林,昨天夜里怎回来这早?
秋林说,你怎晓得?
吴师傅说,听见你回来时上楼梯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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