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海生夜夜出去抓蟋蟀,越抓越多,四处养。秀娟不晓得,打开个瓷罐,里头竟跑出十几只蟋蟀,四处跳。齐海生看见,哇哇大叫,在房里到处翻,到处寻,如同疯癫般。最后,听见地板下还有蟋蟀声,竟拿起根铁棒,将地板块块给撬开来。
秀娟光火,跟齐师傅抱怨。秀娟说,这海生太不像样,每夜跟人野奔,弄得满身泥污,回家只讲衣裳扔到木桶里,就像是他用人般。看见洗衣裳,连句好话都没有。还有,家里到处都是蟋蟀,看见那东西就觉得腻心。夜里睡觉,那些蟋蟀又四处叫,真真叫魂样。年岁大,困不困都不要紧,可罗成夜里困不
。那路人见齐师傅相貌刀砍斧凿样,像电影里坏人,便定要去派出所。齐师傅没办法,只能随他去。
派出所就在解放路最南头,派出所里老张,蒋委员长故乡人,双眼睛大得像牛卵子,张口闭口娘希匹。老张晓得齐师傅收养底细,张口便骂那个路人。
老张说,娘希匹,多管闲事。是警察,谁家小鬼不晓得?那路人好心好意,无故挨顿训,又不敢顶撞老张,悻悻走。转过头来,老张又骂齐海生,娘希匹,小鬼,这是你爹,听清爽吗,莫听别人造谣。
老张眼乌珠瞪,别家孩子早吓得尿裤裆,不想齐海生却翘着下巴注视老张,说,你是警察,警察讲话算数不?
老张说,当然算数。
齐海生说,那你给立下字据,证明是齐清风亲生,如果不是,你是众生。
老张听,张口结舌,半日应不出话来。
从派出所出来那日起,齐海生便将齐师傅家视作外人。特别是齐罗成,更成眼中钉。齐师傅心痛罗成,又不敢说出真相。此事要是被别人知晓,自己必然大祸临头。秀娟看不落去,又来埋怨齐师傅。齐师傅倒成夹心饼干,夹在中间难做人。齐师傅幻想着,毕竟齐海生年岁小,无法理解大人难处。等他长大,懂事些,总是会体谅自己番苦心。
但让齐师傅伤心是,齐海生越大却越出格。在学堂里从不好好读书,只是胡闹。日,个女老师上厕所,他莫名其妙搬块石头,跑进隔壁男厕所。学校里男女厕所之间只用木板相隔,底下共用个粪缸。齐海生往缸里扔下大石头,老师屁股溅花,狼狈不堪,跑到校长处告状,定要开除齐海生。齐师傅晓得情况,跑到学校,好话讲百担,几乎要跪下来哀求,最后总算没有开除。老师当着齐师傅面,恶狠狠扔下句闲话,你儿子,以后定是个枪毙鬼。
学校里闹出这大事情,齐海生却丝毫不放到心上。那段辰光,他最痴迷蟋蟀。他去市场里买,市场里商贩见他人小,作弄他,常给他些坏蟋蟀,不是前腿断,就是后腿拐。齐海生上过几次当,便不去市场,自己抓。每日夜里,他跟着帮大人去南门溪滩,回来时,总是满身泥。他将脏衣服扔在木盆里,只顾回房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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