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远远走来个人。穿中山装,戴顶蓝色解放帽。齐师傅看见,毕恭毕敬站起来,许同志,你怎来?
许同志说
台里看信。秋林偷偷望过去,见齐师傅看着信,神色慢慢就变。这时,正好有个十二岁小孩进店,拎着个玻璃瓶来打酒。齐师傅赶紧将信肉塞回信封,眼神不定,随手拿酒提舀酒,倒进玻璃瓶里。等小孩拿着酒瓶出门,齐师傅眼睛突然亮,探头看着门口,好像想叫他。但眼睛往旁边秋林那里瞟眼,脸上又偃旗息鼓,不动声色。秋林看在眼中,觉得怪异,偷偷往柜台底下瞄,发现柜台下竟开着两埕酒,里外。
午饭过后,那个打酒小孩又来,背后还跟个男人,看面相,是父子。男人来者不善,进门就数落齐师傅。
是老买主,老酒吃多少年,你怎好卖掺水酒?做生意人心黑,酒里掺点水,也算。你这个酒,不是酒里掺水,是水里掺酒。
齐师傅不动声色,只说,你哪只嘴巴吃出酒里掺水?
男人说,你说用哪只嘴?
齐师傅说,你这也叫嘴?连句好话也讲不像,还能吃出好坏酒?
男人气得面孔通红,要发作,又不敢。齐师傅米八高,对死鱼眼瘟神样。男人身体哆嗦几下,牵着孩子悻悻而去。齐师傅低头打算盘,就像是什都没发生过样。
夜里,秋林照例去老倌那里坐,但没坐多久,就早早回南货店。秋林心里惦记着齐师傅半夜听收音机事情,屁股就变尖,坐不牢。这晚,秋林不敢再到齐师傅门口偷听,他怕那门突然打开,那真是要吓煞人。秋林进房间,锁门,将耳朵贴在板壁上。这屋本就是木结构房子,板壁薄,隔壁房间声音能听得清清爽爽。听会儿,隔壁没动静,秋林觉得有点失望,躺下。过不知多久,瞌睡虫上来,秋林迷迷糊糊之间,听见沙沙声响,打个激灵,迅速爬起,趴到板壁上。阵沙沙声后,果然又传来那个女人声音。这次秋林听清,女人在喊,0671,0671,你情报们已收到,你情况们已收到。随后,这声音又重复几遍。接着,是阵沙沙声,另个女人开始唱歌,唱得好听,软绵绵。唱完歌曲,有人介绍,这唱歌叫什君,声音不是特别清楚。秋林将耳朵往板壁里用力靠,隐约听见两个字,台湾。
秋林终于听明白,齐师傅原来在听台湾电台。台湾是蒋介石老巢,这齐师傅莫非跟蒋介石有什关系?秋林脑子乱糟糟,身体软绵绵,想起齐师傅那双死鱼眼,时间觉得天都要坍落来。
第二日早,太阳出山,红猛日头,齐师傅拉条骨牌凳,坐在门口翻晒红枣。红枣易受潮,潮便容易生虫。要趁好天气多过筛翻晒,才不会生虫籽。秋林夜没睡好,站柜台里哈欠连天。他偷偷望齐师傅背影,脑里翻江倒浪。秋林没想到敌对势力这嚣张,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坐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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